韩峰来到唐有志和王宇跟前,唐有志让他坐下说。
有人递过来一把椅子,韩峰一屁股坐下,用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他说道“从晚上和林子雄、徐丽霞一块儿在‘云天夜总会’玩乐的人嘴里,了解到这么件事情。”
“那天晚上十点左右,徐丽霞接过一个电话,内容不清楚,她当时和林子雄耳语了几句,林子雄说回家再说,她就对着手机说,‘现在顾不上,我们回家再说吧’,然后就挂掉了。”
王宇问了韩峰一句“林、徐二人有传呼机没有?”
韩峰回答“我们了解了一下,没有人见林子雄用过传呼机,徐丽霞用过一个‘精英王汉字传呼机’,自从六月底左右林子雄给她买了模拟手机后,就不见她再用传呼机了。”
王宇想了想,和唐有志说“这样吧,你人手多,把林子雄、徐丽霞的社会关系摸一摸,重点是青年男性、有违法前科、经济拮据急需用钱、平时经济状况一般,这几天忽然花钱大方的人员。”
“我们去查一下林子雄、徐丽霞的手机通话情况,哪边有情况,及时沟通。”
从南城分局出来,崔海开车拉着王宇他们几个去了市局,到二处去开介绍信。
路上唐晓棠的传呼机响了,她看了看,伸手拍了一下崔海,得意地笑着“哎,姐姐要先你一步了啊。”
崔海让她惊了一下,抖了一下方向盘。
巴鲁阁提醒唐晓棠“糖糖,他开车呢,别诈唬他。”
崔海两眼看着路,缩了缩脖子说“姐姐,日子定了?弟弟不去行不行,自己找个地方暗自疗伤呀,唉”
唐晓棠作势要抽他“说什么呢?我哥让我过去,老爷子说我表现好,奖励本姐姐手机一部,让我去领赏,哈哈,我有手机啦。”
崔海有点急了“我老子一直要给我一部手机,少爷不稀罕,等着啊,赶明儿我就拿上。”
王宇挖苦他“真的假的呀,巴哥你信吗?”
巴鲁阁领会了王宇的意思,附和说“小崔,糖糖的话我信,你嘛,你爸爸是不缺个手机,呵呵”
崔海也不说话,边开车便往路两边看,看见路边有个公用电话亭,一打方向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跳下车跑到电话亭跟前,掏出一块钱给了老板,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停了一下对着话筒说“妈,你在哪儿呢?那你把我爸要给我那部手机,算了,你来趟市局门口,把你的给我吧,你用那个新的,快点啊。”
唐晓棠也不愉快了,下车到了电话亭,对老板说“他和我一块儿的,电话费你和他算,”拿起另一部电话拨了出去。
老板正要找给崔海八毛钱,一听把手又收了回来。
崔海双手插在裤兜,斜着肩膀抖着腿,晃悠着脑袋看着唐晓棠。
唐晓棠拿眼睛剜着他,听见话筒里唐晓宇说话了,她甜甜地说“哥,是你吗?嗯,哥,手机上号了吗?哦,哥哥,你能来市局门口一趟吗?我想用呀你看着办吧,哼!”
“夸嚓”一下把电话使劲儿压了,老板赶紧拿起话筒看了看,又放在耳朵上听了听。
唐晓棠一跺脚“没坏吧?不用找钱了,”掉头往车上走。
崔海乐呵呵地跑在她前面先进了驾驶室“不能开斗气车啊。”
唐晓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却没有上,往后走了两步拉开了后门“巴哥,你坐前面,我不想挨着他。”
这俩人斗气打电话,车里的王宇和巴鲁阁看的直笑。
巴鲁阁对王宇说“你可是够损的啊。”
王宇说“这回的案子不一样,好几拨人在忙活,他俩一人一个手机,咱们就方便多了。”
现在人看来,可能很不理解,不就是个手机嘛,要饭的都有呀。
那会儿可不一样,那时候手机是极为昂贵的奢侈品,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拥有一部手机的人用凤毛麟角来形容都不为过。
一部便宜的“大哥大”七八千,新款的90机和模拟机一万二三,普通人的月工资二百出头不到三百,我就不用再给大家算账了吧?
光是给手机上个号,就得两千块钱,每个月的话费至少一百块钱往上,普通人谁能用的起呀。
当时的市局刑警大队,一部手机都没有,只有市局的几个领导配置了手机。
王宇使了这个损招,也是无奈。
既然唐晓棠有了,刺激崔海一下,他找他爸折腾上一个,四个人两组,每组有一部,那就太方便了。
车到了市局门口,大太阳底下,门外左边站着个挺富态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撑了一把阳伞支在头顶,用手里的小折扇在脸前不停地扇着风。
右边一个二十七八的男青年坐在自行车上,单腿支着地,一只手拿着近视眼镜,另一只手正在往下抹头上的汗。
车停在门口,下去两个人,一个去找妈,一个去找哥。
很快又嘻嘻哈哈跑回了车上,车子开进市局院里停在树荫下,王宇下车往楼里去了。
唐晓棠还是没比过崔海,她的手机是模拟机,半新不旧,崔海是部崭新的最新款的90手机。
不过唐晓棠不觉得掉价,她主要是为了办事方便,是个手机就行。
而崔海,也罕见的没有卖弄,将手机揣进裤兜里,把头和唐晓棠凑在一块儿,和她研究着手里手机的功能。
王宇开好介绍信,几个人来了平城市电信局。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电信局保卫处的郑处长从办公室出来正在锁门,让王宇他们给堵在门口了。
四十多岁的郑处长大个儿,人长得很精干,看见王宇他们几个从走廊里过来了,回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冲着王宇无奈的说道“你来了我就走不了啦,进吧进吧。”
站在门口喊道“小赵、小赵。”
走廊里面一间办公室跑出来个姑娘,郑处长对她说“一会去食堂打四个人、哦,五个人的饭回来,多买几份肉菜啊。”
从电信局出来已经下午三点了,崔海打着饱嗝说“过油肉有点咸了,电信局的厨子水平不怎么样。”
唐晓棠在他肚子上拍了一把“得了吧你,四份过油肉你吃了两份半,不是王队拦着,郑处还要让去买两份过来呢。”
崔海的坏劲儿又来了,捂着嘴做痛苦状“别拍别拍,一拍我就忍不住了,一想起那个现场”
唐晓棠“咯”地一声弯腰捂住了嘴,使劲儿咽了几口口水,狠狠瞪着崔海,崔海已经跑远了。
崔海开着车拉着王宇、巴鲁阁、唐晓棠几人到了一处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前停下,还没下车,唐晓棠就叫了起来。
她指着前面说“你们看那里,那是星湖小区呀。”
王宇他们几个下了车,往唐晓棠指着的地方看了过去。
这个电话亭位于一个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沿着路口向西的马路过去二百多米,路南就是“星湖小区”向北开着的大门。
崔海往北面的路看了看“王队,从‘云天夜总会’来这里,只能是从这儿过来右转过去的。”
巴鲁阁若有所思“这位置选的不错,林子雄的车只要回来,就能观察到,对地方挺熟悉,八成是本地人干的。”
唐晓棠说“郑处不是说,这个电话亭是一个多月前才投入使用的吗?打电话的人观察的很仔细呀,这个路口是监控的盲区,对方挺有心的。”
王宇绕着电话亭转了一圈儿,站在电话亭后面问道“那天晚上,从这儿往出给徐丽霞打电话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二十四秒,对吧?”
唐晓棠点头“对,电信局查的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巴鲁阁转到王宇跟前,往地下看了看,他和王宇对了下眼神,笑了。
在电话亭背后的的地上,放着个牛皮纸箱,里面塞着块黑灰色的破毡垫,还有一件青色的破棉袄。
唐晓棠和崔海看王宇和巴鲁阁的表情有异,也围了过来。
唐晓棠看着地上的纸箱眼睛一亮“小弟弟,晚上和姐姐一起夜探电话亭吧,”用力在崔海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崔海往旁边一跳“明哥开眼啊,是她勾引的我。”
唐晓棠飞起一脚踢了过去“你是找打呀?”
晚上快十一点,唐晓棠和崔海兴冲冲的推门进了办公室。
王宇和巴鲁阁正在里面说话,一看这两个人的表情,巴鲁阁笑着说“这圈儿没白跑吧?”
唐晓棠兴奋的说“没白跑,找着那个乞丐了。”
原来,下午那会儿,王宇他们看到那个牛皮纸箱和箱子里的东西,就判断这个电话亭里,晚上有乞丐在里面过夜。
果然,唐晓棠和崔海晚上九点过去,等到九点半,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蓬乱、破衣烂衫的老头,背着个破袋子往电话亭来了。
崔海和唐晓棠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坐在车里看着。
老乞丐把背着的破袋子靠在电话亭边上,走到电话亭后面,从牛皮纸箱子里拽出那块儿破毡垫,往电话亭前面转了过来。
唐晓棠和崔海下了车,从马路对面快步往电话亭走了过来。
老乞丐看见了他俩,从电话亭门口走开了,嘴里嘟囔着“今天又来了两个搞对象的,唉,时间怕是更长啦。”
崔海和唐晓棠都听见了这句话,几步到了老乞丐跟前,一前一后把他围住,两双眼睛冒着光,盯着老乞丐。
老乞丐双手在身前比划着,紧张的问“你们要作甚?咋呀们?”
唐晓棠让他放松,掏出工作证递过去“别紧张,我们问你点事儿。”
老乞丐的神情没有放松,看着唐晓棠说“我不认得字,你那是个甚啦?”
崔海从腰后面把手铐子揪了出来,拿着在老乞丐眼前晃了晃“这个认得不?”
老乞丐看看崔海手里的铐子,脸上现出不耐烦地表情“在里面睡觉不犯法吧?我又没偷东西,”边说边提溜着破毡片儿就往电话亭里走。
唐晓棠脸上堆起笑容,柔声对他说“大爷,我们又没说您不对,是想和您打听点儿事。”
老乞丐更不耐烦了“打听事儿去问事处,他们比我明白。”
崔海要恼了,唐晓棠拉了他一把。
她转了转眼珠,伸手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来,正是早上唐有志扔给她那包“大前门”。
唐晓棠对老乞丐说“大爷,您抽烟不?我们就问几句话,问完了这包烟归您。”
老乞丐站住了,眼睛盯着唐晓棠手里烟盒,讪讪的说“我知道什么呀?”
唐晓棠告诉王宇和巴鲁阁,从老乞丐的嘴里得知,十一月五日晚上九点多,他来电话亭睡觉,远远就看见两个男青年在电话亭门口站着抽烟。
他装着路过,从电话亭前面走了过去,听见其中那个个子低的男青年说“哥,现在打吧?”
高个子的男青年看着往过走老乞丐说“着啥急,再等一会儿。”
据老乞丐讲,那个高个男青年长得挺英俊,可是那双眼睛里面的眼神让他瘆得慌,冰冷冰冷的非常凶。
老乞丐没敢往住站,朝东走了,走了老远蹲在树底下等着。大约等了半个小时,九点四十的时候,这两个男青年都进电话亭里了。
他冻得受不了,就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桥洞里过了夜。
巴鲁阁问道“老乞丐怎么知道两个后生进去的时间?”
崔海神秘的说“巴哥,人家腰里别着一块手表。”
王宇问唐晓棠“问没问这两个青年的口音?”
唐晓棠说“问了,高个子的就是平城话,矮个的老乞丐没印象。”
王宇也很兴奋“这个情况很重要,明天这样,巴哥和小崔去找郑处长,看看咱们要的电话记录弄出来没有。”
“晓棠和我去唐有志那儿,我们中午在南城刑警队汇合,有情况打电话,我们现在可都是有手机的人了,哈哈”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崔海开车把王宇、唐晓棠放在南城分局门口,然后拉着巴鲁阁去电信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