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分析会后,王宇和李明堂商量了一下,对接下来的工作进行了分工安排。
李明堂他们是当地人,熟悉当地情况,由他带一组县刑警大队的侦查员,汇同巴鲁阁、崔海等人,对高志祥、柳玥兰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摸排。
王宇、唐晓棠由一名熟悉情况的县局老民警配合,去县医院调查高志祥的工作情况和日常表现。
市局吴法医要求,将高志祥家暂时封闭起来,把可以即时提取的相关物证带回市局检验,柳玥兰的遗体带回市局进行解剖,查找确切死亡原因。
在往走拉柳玥兰遗体时,遭到了高志祥家人亲属的强力阻挠,柳川县局的李刚局长亲自出马,才镇住了场面,得以把柳玥兰的遗体用救护车拉走。
三月十三日上午,柳川县刑警大队的老侦查员吴明陪着王宇和唐晓棠来了县医院,找到了化验室的张主任。
吴明是公安局的老人了,和张主任认识,把王宇、唐晓棠介绍给他,说明了来意。
张主任是个胖胖的中年人,很热情的和王宇、唐晓棠寒暄后,向他们谈起了高志祥这个人。
高志祥虽然只是个中专生,但是肯钻研业务,工作态度很积极,是化验室的骨干。
他性格有些孤傲,不太善于与人交际,但是没有与同事们闹过矛盾。人家业务上是一把好手,大家一起工作了四五年,也习惯他了。
王宇问张主任“咱们化验室平时加班多不多?”
张主任回答“我们科室十一个人,一人一天轮流值班,我也不例外,很少再多安排人值班的,特殊情况除外。”
王宇向张主任要了这几个月的值班表看了一下,高志祥每个月值三次班,并没有多安排他值过班。
让唐晓棠做了记录后,王宇问张主任“高志祥在医院有宿舍吗?”
张主任说“给他分了一间单人宿舍,在医院后面的家属区。”
吴明很随便的和张主任聊起柳玥兰去世的事儿,问张主任对这个事怎么看。
张主任表示对柳玥兰的死感到很痛惜,年轻轻的就走了。
他也想不通,柳玥兰来县医院检查的时候,就是个疑似“内耳眩晕症”,这是个慢性病,她的症状又很轻,怎么短短三天就会出现“爆发性脊髓炎急性发作”,这太让人难以想象了,不过疾病这种东西,有很多时候是难以预料结果的。
和张主任了解完情况,王宇他们和张主任告辞,张主任把他们送到门诊楼外。
正要和王宇他们几人分手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往楼里走了过来。
张主任对着她说道“小王,又来找志祥呀?”
这个姑娘站住脚,冲张主任笑了笑说“主任,我不找他,他这几天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够他忙的了,我来取个化验单。”
张主任说道“哦,那你快去吧。”
姑娘和张主任招呼了一下,进楼去了。
王宇和唐晓棠对了一下眼神,他们发现,那个姑娘刚才看见跟张主任走在一起说话的吴明时,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吴明穿着一身警服。
王宇问张主任“刚才这姑娘也是咱们医院的人吗?”
张主任说“不是,她是县里防疫站的,叫王艳,她们那儿经常有做不了的项目,就送到我们科室来做。”
王宇问“看样子她和高志祥很熟啊?”
张主任迟疑了一下,有点犹豫的说道“他俩业务上接触的比较多,关系是好一点,呵呵”
吴明一拍张主任的肩膀“老张,你今天说话怎么一点也不痛快呀,这可不像你的做派啊。”
张主任揄挪着说“柳玥兰死了,高志祥让你们扣起来了,我不能瞎说嘛,万一传出去那我不是成了搬弄是非的小人了吗?”
王宇说道“张主任,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柳玥兰的死,你们也觉得不正常,所以我们才会调查。你是高志祥的领导,有什么情况要如实反映啊。”
张主任斟酌着语句说道“我是过来人了,孩子都上初中啦,我个人觉得,高志祥和王艳的关系不太正常,你们不妨去防疫站看看,我这话你们要给我保密啊。”
说完,张主任掉头匆匆地进了门诊大楼。
王宇、唐晓棠、吴明看着张主任的背影,感到他的话里有话,心里有些明悟了。
回了县公安局,王宇他们把情况向李刚局长做了汇报,李刚听完后,一脸的轻松,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对着电话讲了一通,放下电话对王宇说“防疫站那边有关王艳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晚上开碰头会的时候,我给你们汇报。”
吴明看王宇没明白,乐呵呵的对他说“李局的爱人是卫生局的工会主席,是咱们的老情报员啦。”
下午的时候,吴法医给李刚局长来了电话,说要参加晚上的会议,有重要情况在会上讲。
晚上八点,“311杀人案”案情分析会在县公安局食堂召开,主持会议的是李刚局长。
会议先由王宇、李明堂各自汇报了一天的工作进展。
两方面的情况汇总起来,都指向高志祥与王艳,有人反映,他俩的关系不正常。
李明堂讲,王艳自己也有单身宿舍,曾经有人看到过,高志祥一大早从王艳的宿舍里出来。
王艳有时不在宿舍住,是回家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不清楚。
李局长的爱人反馈回来情况,王艳家里最近往回买了几件新家具,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去年五一前后,有人在平城火车站碰见过高志祥和王艳,当时他俩像是要相跟着出门。
王艳在去年五月中旬生了一次病在宿舍休养,工会当时要安排人过去照顾,人过去后见到是高志祥在照顾王艳,他俩把工会派去的人劝了回去,没有接受安排,高志祥表示由他来照顾王艳就可以了。
李局长对王宇、李明堂汇报的情况进行了分析和总结。
从现在的情况看,高志祥和王艳之间的关系极不正常,王艳未婚,年轻漂亮,高志祥和她很可能是有婚外情。
高志祥喜新厌旧,为了达到个人私欲,从而采用非常手段,将柳玥兰杀害的可能性很大。
李刚说“今天市局的吴法医过来,有重要情况跟大家说,县局已经安排好了人员,配合吴法医的工作,下面请吴法医介绍情况。
吴法医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柳玥兰的遗体我们已经解剖过了,经过检查,她的各个重要器官没有明显病变,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发现她的左右心室有气泡产生,这种现象以前没有发现过,我们正在请专家过来做进一步检验。”
他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大家听了这些,恐怕有点泄气。不过我今天来,是给大家打气的。”
“我们从高志祥和柳玥兰的卧室里,提取到一张空白处方笺,经过检验,在这张处方笺上,发现了氯化钾的固体粉末成分。”
吴法医看大家没有明白,起身走到前面立着的一块黑板前面,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分子式kcl。
吴法医讲,氯化钾是一种常用药物,广泛用于治疗低血钾症、心律失常等疾病。
但是这种药物属于高危药品,在注射时如果推入的速度过快或是剂量过大,会引起心脏功能紊乱、骤停甚至死亡。
柳玥兰所患的疾病,不能使用氯化钾这种药物,在她的家里出现包装过固体氯化钾的处方笺,很有可能是高志祥拿回来的。
高志祥拿回氯化钾是为了什么原因,要干什么,联系到柳玥兰的突然死亡,答案不言而喻。
从柳玥兰卧室里收集到的针管等物品上,提取到了高志祥的指纹,但是对于这些物品里面是否含有氯化钾的成分,我们的技术水平是分析不出来的,已经向相关部门求助。
现在的问题是,在现场并没有发现盛装葡萄糖溶液的安瓿瓶,要知道固体氯化钾是需要溶解到50的葡萄糖溶液里才能静脉注射的。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在柳玥兰发病后,高志祥喊人过来帮忙,然后就送柳玥兰去市医院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基本上不可能把用过的安瓿瓶扔的很远,这个物证对我们太重要了。
之前,我已经请李局长安排人对高志祥、柳玥兰的住所暂时封闭,现在我请求大家,对高志祥、柳玥兰的住所进行彻底清查,目标就是找到使用过的安瓿瓶。
吴法医从文件包里拿出一支葡萄糖注射针剂的小玻璃瓶举在手里,对大家说道“安瓿瓶就是这个东西,大家不要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在座的许多侦查员、包括王宇等人在内,恍然大悟,这个时常见到的装针剂的小玻璃瓶,还有这么一个拗口的名称。
第二天早上,十多名柳川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加上重案队四人、吴法医等人,再次来到高志祥、柳玥兰居住的小院,吴法医给众人分工后,对屋里院内展开了细致的搜寻。
很快,崔海就有了发现,不过他发现安瓿瓶的地方有些独特,是在茅厕里面。
当时农村的卫生条件还是非常落后,没有什么公共厕所,每家每户都在自家的墙里墙外搭建一个简易的茅厕,供方便使用,顺便还能积攒下一些有机肥料。
高志祥家也不例外,在院里的东南角,修建了一个简易茅厕。
崔海在茅厕的墙角里发现了一个用过的安瓿瓶,茅厕里的地面上,还有几块安瓿瓶的碎片。
吴法医等人闻声冲进了茅厕,吴法医看着墙角那只完好的安瓿瓶,兴奋的拍了崔海一把“好小子,这个案子要是能拿下来,得给你记上一功。”
他让技术员照相固定证据后,小心翼翼的把这支安瓿瓶收到了物证袋里,又把周围的土样取了一部分装在另一个物证袋里。
做完这些,吴法医让助手把地面上的安瓿瓶碎片收集起来,看过这些碎片后,他脸上的笑意凝结住了。
王宇和李明堂看吴法医表情不好,问他出了什么问题,吴法医苦笑着说“这次我们怕是要当一回掏厕所的啦”。
原来,从高志祥、柳玥兰卧室里提取到的针管,是100也就是100l毫升)单位的,在茅厕里发现的安瓿瓶是25l单位的,按理说应该有四个才对,现在找到一个,碎了一个,还有两个,可能是被高志祥扔到茅坑里了。
安瓿瓶在这个案子里是极为重要的物证,要尽可能都找到,那就必须在茅坑里的粪便中寻找了。
安瓿瓶非常易碎,尤其现在是初春季节,室外的气温很低,安瓿瓶稍受外力就会破裂。
而我们需要的是越完整越好,这样提取到的安瓿瓶才能拿去做检验。
李明堂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县刑警队这帮人,小时候都是种地出来的,掏粪池子是干惯了的,你就说怎么弄吧。”
吴法医说“这个活儿和你们平常意义上的掏厕所还不一样,不能下到里面去,万一给踩碎了,找到了也没有意义。”
王宇对吴法医说“我也是当兵出来的,掏厕所这活计也没少干过,你就说怎么弄吧。”
吴法医说道“先用肉眼观察一下,如果在粪便的表面,那就好办了,如果看不到,只有把粪便掏出来,用凉水冲洗往出找了。”
于是乎,在不大的院子里,十几个警察端着脸盆开始“洗屎”了,茅厕里还有两个往出掏屎的人,一个是王宇,一个是李明堂。
开始的时候,唐晓棠犹豫了,她见过血淋淋的现场,见过死尸,见过碎尸,也见过高度腐败的尸体,但是掏厕所“洗屎”这种活儿,还是头一次遇上。
一个大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生活的环境和习惯养成的观念,在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粪便这玩意儿对唐晓棠来说,从某些方面要比腐烂的尸体更可怕。
唐晓棠有些退缩了,心里在想,这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