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莼岂会在意被漠视这些小细节,大大咧咧说“后来,相处几天,后知后觉这样的兽,性子桀骜,身上又没有主人印记,应该不会屈居人下。我与哥哥跟它过招几十场,法术纯净,试探下竟是个修炼有所成的神兽。我们与他术法不相上下,赶又赶不走,骂也骂不走,软硬不吃,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走,死活都要待在这里。”
“而这兽很奇怪,不言不语自己找到雪尽洞,其实这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冷,是小时犯错被惩戒的地方,现在大了,成我们修行之地。”
说到这里,长忘隐约想起万年前,确实有一名声赫赫的神兽销声匿迹,当时没在意,现下想起……。
阿莼敏锐止声,诡异腻声“长忘哥哥想到什么?”
长忘被震的猛回神“你我年纪相仿,十方世界身份地位也都一样,像是尊称殿下,哥这样称呼以后就免了。”
阿莼挑眉逗闷“求人办事,自然要有个低人一等的示诚态度。”
长忘“以往求人办事,你也这副模样?”
阿莼见鱼上钩,抛了个不正经的媚眼“怎么,想了解了解我?”
长忘低头捏捏眉头,抬头时又恢复平静无波的淡然“继续说,雪尽洞。”
阿莼心态好,迅速正经起来“那神兽身形如山般巨大,浑身通体雪白,整日除了睡,便是对着洞口发呆,还不吃不喝跟辟谷似的。”
“我呢,偶尔闲了,便去逗弄一番,记得有一次,我搬了百坛子不同种类酒去雪尽洞,都是极烈后劲极强的酒,掺着喝,竟没灌醉它!”阿莼说的正起劲。
噔噔噔,轻扣门的声音。
长忘“进。”
侍从进门就见自家三小姐坐的歪歪斜斜不顾仪态,一脸戏虐正与云阳山清和端正,面色冷淡的八皇子,无比和谐聊天品茶。
长忘见侍从似被雷劈中的表情“何事?”
侍从这才忙慌错一行礼“八殿下,晚膳时辰到了,现在布膳吗?”话落,便看见自家三小姐阿莼心安理得在长忘拿起茶壶时,将茶盏递过去。
而这对谁都一副疏离模样的八殿下眉宇平静,也极为自然的给三小姐斟茶,然后规矩的递回去。
待长忘慢悠悠放下壶后,正要拂袖建议阿莼可以离开了,他要用膳。
哪知,他论反应速度根本不是阿莼对手。
阿莼先一步抬手,竖起两根手指“拿两份,我要在这吃。”
侍从为难“这……?”拉了个大长音,第一不好与山主交代,三小姐又乱来。第二,眼前这位皇子看起来不怎么好伺候。
长忘无奈,手指示意退下,去准备吧。
侍从木讷道“是。”然后机械推门而出。
本就到了用膳时辰,饭菜早已备好,很快,屋内的桌子荤素搭配摆满。
阿莼与长忘净手后,一前一后坐在桌前。
阿莼刚要动筷,长忘又站了起来。
“怎么?不合胃口?”阿莼问。
长往没说话,而是低头不言不语摆盘子。
阿莼看明白了,方才还荤素错落有致的摆放,现在被他摆换成一半荤菜,一半素菜。
荤菜明显全堆在自己面前,素菜全摆在了他面前。
待长忘重新坐下,阿莼指着他面前一碟碟绿油油“你就吃这么清汤寡水的东西?”
长忘轻应了声“嗯。”
阿莼摇摇头“你活的可真没意思。”
长忘停筷,冷漠凝视。
阿莼掰着手指说“一个大男人,不好色,不好酒,还不喜肉。”
长忘放下筷“说是男子,那为何,好色,好酒,喜肉都被寒酥姑娘全占了呢?”
阿莼气笑,突然想到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喜肉?”
长忘重新拿筷的手顿了下,然后自然夹了块菜放入碗中,语气轻描淡写“猜的。”
这个猜字,引起阿莼极大好奇心“猜?怎么猜?你……了解过我?”
长忘从昨日晚宴到今日相处半日,越来越佩服阿莼时时刻刻往脸上糊金自作多情的本事。
所以,“因为,寒酥姑娘较其他女子,圆润些。”
阿莼刚塞到嘴边的五花肉差点掉出来“你说我胖?”
长忘淡定的喝粥。
一般被说胖的人,都容易内伤很重,久久无力反驳,阿莼也同样。
生了半天闷气,发狠话“长忘,批评别人的话可别说太满,否则以后追悔莫及。”
长忘“不会。”
阿莼“你,早晚会落到我手里。”
长忘用最高不可攀的目光把阿莼从头到尾打量两遍后“静候佳音。”
阿莼看到长忘这种蔑视眼神,反而不气了,暗讽“想不到三观极正的八皇子也如此在意皮相。”
长忘也不为自己辩解,加重语气“嗯,十分在意。”他不认为这一句能对皮糙肉厚的阿莼造成多大打击。
阿莼“……。”
一战终了。
两人又闷不吭声吃了小会儿。
阿莼本就是个话多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随口一问“方才雪尽洞的事,还要听吗?”
长忘将嘴中的饭菜咀嚼完,又喝了口清水才慢悠悠哼声“嗯。”
话题一展开,阿莼就开始眉飞色舞,拿着筷子,唾液横飞“雪尽洞那神兽,正在我与哥哥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大姐竟然给我们传来一封飞信。才得知这兽原来在她云游求如山之地时,无意救过性命,并帮其疗伤,相处时日,分外投缘。而这兽似对大姐寒系防御法术非常感兴趣,而大姐不方便长留求如山授法。”
“所以呢,就为这兽指明进入那年春真正之法。”
“信中,其一未说明神兽身份,其二未说明自己如何受伤。这其一的嘱咐,我与哥哥自是当它座上宾,反正它也老实本分,就随它去了。”
“其二之事,哥哥着急给大姐回信之时,又像往常,不出意外石沉大海。大姐啊,办事总这么……先不说她。”
“这兽,后来我发现他的术法修为不低,但不善攻,极善守,且还能同时抵挡火系与金系法术。”
“它既对姐寒系防御术法感兴趣,那便是想同时抵御寒、火、金系三种法术。”
长忘尽量忽视眼前这糟糕的人存在,慢斯条理将青菜放入空中,细细咀嚼。
阿莼喋喋不休说完,见对面人没什么反应。
于是在将一块跟嘴差不多的红烧肉塞入血盆大口中时,目光同时也落在他身上。
本是无意,只见长忘的修长身姿还是如前一晚设宴那样,腰挺得笔直,衣袍像挂在衣架子般,哪怕坐了很久,没有一丁点褶皱。
想起方才他手持的茶壶,拿起的书,现在一双筷子,一只碗,感觉任何东西,绝对轻拿轻放,即便竖着耳朵,都不一定捕捉到东西与东西接触叮的那一声。
他吃的每一筷都不摁着一个菜吃,按着自己特定的顺序,跟雨露均湿似的,都各吃不超过三口。
不知不觉,自己竟将目光落在长忘天生略有上翘的唇上,并非这唇是有多么好看,多么诱人,而是她讶异自己居然无聊至极到好奇,每一筷菜在他口中咀嚼是不是也规定了多少下。
果然,每一口在十八到二十下之内。
阿莼叹为观止的摇摇头,这非人的自律与无法拓印的刻板是如何养成的?
俨然,长忘早已察觉阿莼的不善目光,面色不改,镇定自若将手中筷轻轻一放,咀嚼完口中最后的食物,轻抿一口茶保证无残渣,然后温温开口“你说的,那是悲伤兽。”
阿莼一听,仿佛想到什么,所有郁闷疑惑在这瞬间解开,得到甘畅淋漓的畅快,声音不自觉扬起“悲伤兽?你是说,应秋而生的悲伤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