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即使是个豁达的性子,但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久了,估计再豁达的心,都会掀起一丝丝的波澜吧!
杨若晴垂眸,感觉吧,自己好像忽略了老人的心情了。
今天最好是能把大伯接回去,若是当真接不回去,也要跟大妈那里聊聊,帮她老人家疏通下心情,某些负面情绪可不能日积月累,会影响老人的身体健康。
很快,王翠莲就一马当先的来到了西屋门口,她穿戴整齐,穿着棉袄棉裤棉鞋,头上戴着棉帽子,虽然走路走得步伐稳健,说话的嗓门也中气十足,但是,杨若晴却一眼看出她距离上回过来探望,中间间隔了大半个月的样子吧?
但是,骆大娥的脸却明显瘦了一大圈,原来她和骆铁匠那样是国字脸带点圆,但是现在,两颊明显有点凹陷,下巴都成了尖下巴。
也就是说,骆大娥此刻呈现出来的说话和气势,和她身体的明显消瘦,是非常的不匹配的。
“姑姑。”杨若晴和骆风棠跟骆大娥这里主动打了声招呼。
骆大娥看到杨若晴过来,很是惊喜和意外,但是她和杨若晴之间彼此心里都清楚那种隔阂,所以骆大娥也只是朝他们两个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好孩子,来,过来坐,喝茶。”
然后,骆大娥上前去挽住了王翠莲的手,“嫂子,你们咋过来的这么早啊?我才刚起床还没吃早饭呢,你们吃了吗?”
王翠莲说:“我们是吃了过来的。”
“待会在我家再吃一口。”骆大娥说,转头高声吩咐小环:“环儿啊,多煮几把面条,待会让你舅妈和表弟表弟妹他们都添一口。”
“诶,好嘞!”正在八仙桌旁忙着泡茶的小环爽快应下了。
杨若晴说:“不用了啊姑姑,嫂子,我们吃饱喝足过来的,实在吃不下呢。”
骆大娥道:“那就喝口汤嘛,昨儿夜里才杀的一只麻花鸭,用野山菌吊了一宿的汤,今个早上拿这鸭汤煮面条,老鲜了!”
这种吃法,诱人确实诱人,但是对于吃了早饭过来的杨若晴他们确实是吃不下,而且,杨若晴和骆风棠的饮食习惯很相似近,大早上的,他们都不太喜欢吃荤腥东西。
即使是吃包子和饺子,早上都不想吃肉馅儿的,哎,不比当年咯,当年缺衣少食,一个铜板一个大肉包,两个人你让我给吃,我让给你吃,最后两个人分着吃,别提有多香了……
“吃不下就喝口汤吧,这是你们姑姑一点心意,随她吧!”跟在众人身后的骆铁匠也出了声,轻声对杨若晴和骆风棠说。
杨若晴和骆风棠目光悄悄互换了下,然后杨若晴笑着点点头:“好啊,那我们就尝尝,嫂子,事先说好了哈,不要煮太多面条,待会糟蹋了,我们喝口汤尝个味儿就行。”
小环连连点头:“放心,我有分寸,茶泡好了,舅妈,舅舅,晴儿,棠伢子,你们坐一会儿,我去灶房。”
“去吧嫂子,你忙你的去。”
骆大娥也挥挥手:“你去做你的事儿,这里有我呢!对了,周旺呢?打发人去喊他了没?”
“你两个孙子去喊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嗯,那就好,待会叫他去搞点菜,晌午留你舅妈他们在家里吃饭!”
“娘,我晓得的,你甭操心了,好生陪着舅妈他们说话便是。”
讲真的,杨若晴实在是没有什么话想要跟骆大娥说,估计骆大娥也是同样如此,甚至她们两个同在,可能还会让着说话的气氛有点尴尬。
于是,杨若晴对王翠莲说:“大妈,你和大娥姑姑说会话吧,我去灶房跟小环聊几句。”
王翠莲看了眼杨若晴,在她的想法里,这趟过来探望骆大娥,晴儿肯定是想通过和小环的聊天,从而询问骆大娥的情况。
骆大娥说:“让晴儿去吧,她们年轻人和年轻人能聊到一块儿去,和我们老太婆说不到一起。”
王翠莲含笑点头,示意杨若晴可以去灶房。
杨若晴于是赶紧去了灶房,骆风棠坐在那里没动,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因为他是不方便去灶房的……
所以骆风棠便留在堂屋内心陪几位长辈聊天,顺带等周旺回来,想必周旺很快就要回来。
灶房里。
看到杨若晴竟然进了灶房,小环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她给劝回堂屋去。
理由就是:“灶房里脏啊,油烟太重了,待会把你衣服都给熏得有气味了。”
杨若晴抬手拂了拂袖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没啥,我在家里不也是灶房到处钻么!油烟不算啥!”
见劝不走,小环便要去外面端把凳子过来给杨若晴坐,却再次被杨若晴拦下。
“这不是有小马扎嘛,我坐小马扎凑到灶膛口烤火。”
“这样啊?灶膛口也好脏啊,这些柴火和灶灰……”
小环真的很尴尬的,这段时日,又是养鸡场又是家里,还要照顾俩个调皮的孩子,平素一有空就喜欢收拾的性子,这段时日懈怠懒惰了很多很多……尤其这两天,家里就更是脏乱的不像话,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杨若晴却一点儿都没有嫌弃的意思,搓着手坐了下来,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舌,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好暖啊,好舒服啊!”
小环松了一口气,“对了,晴儿你要不要吃烤红薯啊?”
“可以吃到吗?”
“当然可以,就在你身后那干稻壳底下。”
“我来扒拉!”
杨若晴说干就干,侧身扒拉着身后的柴垛底下的稻壳,眨眼功夫就扒拉出四五根红薯。
“哇,你家这红薯是买的还是自己种的?可真好啊!”
表皮是非常明亮的橘红色,两头尖细,中间圆圆鼓鼓的,很有肉感。
从形状和品质上来看,像极了前世的沙地改良品种蜜薯,而且还必须是那种烤熟之后中间流油的品种……
小环说:“这红薯是我们自己种的,我们家今年种的红薯啊,在整个周家村都是数一数二的甜呢,往些年可没种出过这样好的红薯!”
“哦?今年是有啥诀窍?”
“也说不上来有没有诀窍,还是跟往年同样的那块河滩边开荒的沙地,对了,今年种红薯那阵子,周旺拉了两车鸡粪送去了那块红薯地里做肥,后面长出来的红薯,比往年甜好多倍!“”
“还能这样啊?那你们也太厉害了,今年摸索出了经验,来年就能继续种出这样好吃的红薯了。”杨若晴说着,心里已经悄悄将这些诀窍给记了下来,等回去了,到时候她去跟杨华忠和孙氏那里说一下,好让他们也去找一块靠近河边,土质松弛的沙土地来种红薯,到时候鸡鸭的粪便也一股脑儿运过去肥沃土地,想必也能种出口感不错,烤出红油的蜜薯来。
尤其冬天的时候,最是适合吃烤蜜薯了。
前世冬天的路边,大爷推车小车卖烤蜜薯,隔着两条街都能嗅到香甜的气味。
如果你以为烤蜜薯是非常便宜的小吃,那估计要被现实打脸,事实上,小小的两颗烤到外焦里嫩的蜜薯,真的上称称量,没有毛十五六块钱,休想拿下!
久而久之,烤蜜薯竟然成了一种奢侈的小吃了,都市牛马吃不起!
小环在那里煮面条,打鸡蛋,杨若晴则往灶膛里塞着柴火,两人小声的聊着天。
聊的内容,都是关于骆大娥的。
当杨若晴跟小环这里询问起骆大娥的饮食结构时,小环是这么说的:“昨日从县城医馆回来后,许是脖子上那个大包没了的缘故不,吃喝一点儿都不影响,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样。”
“昨天夜里,我杀了一只鸡,鸡很大,一半红烧,一半吊汤。”
“我娘吃了三大碗米饭,还喝了两碗鸡汤,饭后小孩子们吃零嘴小吃,娘也跟着吃了些,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好些时日没有吃得这么过瘾了,昨日夜里娘睡得可好了,今个一早就说,说她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嗯,是的,今个我们过来,看到姑姑的状态确实不错,精气神都很好。”
小环听到杨若晴这番话,脸上的笑容明显凝滞了下。
很快她就摇摇头,望了眼灶房门口,压低声说:“想必表弟棠伢子回去也跟你那说了吧?这病……不好说啊,不敢高兴太早。”
“那就放到心里头,悄悄的,但愿出奇迹呢!”杨若晴说。
小环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盼着的,盼着公爹保佑,盼着周霞……”
话说了一半,小环不说了,只能尴尬的笑笑。
杨若晴则假装没听到,周霞若真地下有灵,估计巴不得大娥姑姑早点死哦,像周霞那种女人,心狠手辣,自己的儿子才生下来,就要别人拿去埋了!
对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尚且如此,你还奢望她能对长辈好?快拉倒吧!
“晴儿啊,这趟我娘生病,又耽误了你家好多事,大舅,还有表弟他们,昨日一整天都陪在病床跟前,挨饿受冻的,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让你们都跟着遭罪!”
“小环嫂子你可别这样说,你也不想想我家老汉,和你婆婆是啥样的关系,他们帮忙分担一点,也是应该的哦。”
“真的很感激。”小环接着说,“昨夜我和周旺说到了后半宿的话,若是娘能挨过过年和正月这阵子,就好了,这大过年的,可千万不要再发作了。”
“嫂子也别太悲观,一切顺其自然吧,”杨若晴说,“也兴许挨到了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大娥姑姑的病,自然而然好转了也说不准。”
总之,一切都要往好的那面看。
跟小环这里,杨若晴肯定是要顺着好的那方面去说的,如果是自家真正的姐妹,那就不一样了,说话肯定就是敞开心扉。
但在亲戚们这里,自然是要多鼓励对方,不能说太残忍的话,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真相最后肯定是残酷的,可是在无力改变真相的前提下,还是要互相赠予一场温暖。
很快,周旺就风风火火从养鸡场回来了,他不知道杨若晴在灶房,所以推开院子门后就直奔堂屋去了。
眨眼功夫,周旺就弯腰钻进了灶房的门,过来跟杨若晴这里打招呼。
就这么说吧,周旺在骆风棠跟前,都不咋拘谨,但当遇到杨若晴,周旺就特别的拘谨。
“灶房里油烟重,表弟妹你还是去堂屋吧?”周旺招呼着。
杨若晴说:“我就喜欢灶房,又能烤火还能烤红薯。”
小环说:“你就随晴儿吧,哪里舒服待哪里,一会儿鸭汤面好了,我们自然都去了堂屋。”
“还要多久?我也留下来等一下?”周旺又问。
小环看了下锅里的进度,点点头:“也行,那把托盘拿过来,先把大舅和大舅妈的那碗端过去。”
托盘不大,面碗却是非常的大,一趟只能端两碗。
第一波送长辈们的面条过去,没有谁会有不同意见的。虽然今天在场的有三位长辈,还有骆大娥,但是王翠莲是客人啊,所以肯定先让王翠莲吃。
但是杨若晴知道,待会面条送过去,王翠莲肯定要让给骆大娥先吃的,然后骆大娥肯定要推让,在她们二人推让的时候,骆铁匠必定也要加入这推让的队伍里去,要热闹一阵。
果真,很快堂屋里便热闹起来。
听声响,王翠莲要让给骆大娥先吃,骆大娥说不急不急,嫂子先吃。
然后骆铁匠就把自己的那碗让给骆大娥,叫她们俩先吃,他不饿,骆大娥随即就开说了,说哥哥你这两天都没吃好休息好,你先吃,我才不急呢。
王翠莲瞧见骆铁匠要把自己的面让出去,于是又把自己的面碗往骆铁匠跟前推,叫他们兄妹都先吃,她才是真的不急也不饿,她待会儿和晴儿他们一块儿吃……
这些声响源源不断传入灶房,杨若晴和小环听得面面相觑,最后都相视一笑了。
小环说:“我前面十几年在京城王府长大,虽然是下贱人,可是吃喝用度那块眼见耳听的,都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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