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杨公公(1 / 1)

国公府的庶女 十鹿 487 字 2020-10-26

郑令意不是拖沓之人,第二日便打算去县主府与县主商议,刚一出静居,就见吴老将军风风火火的朝这边走来。

若不是他老人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恐怕郑令意会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宫里来了人,大家却是懵然不知,弄得多失礼。”

吴老将军睇了吴罚一眼,疑心这小子是故意隐瞒的,却又不好在眼下这个时候说他些什么。

吴罚很快反应过来,倒是很诚挚的说:“我忘记了。”

吴老将军显然是不信的,哼了一声,又有些憋不住笑,“还不快去,宫里来的人已经在门口了!”

郑令意压根没听明白这父子俩在说些什么,被吴老将军塞了一荷包的银珠子,又被吴罚带着快步走起来。

“什么事呀?宫里来什么人?咱们这是去做什么?”

“前些日子办的差事,宫里下来了封赏,昨日严寺卿已经与我说过了,但我忘记告诉你了。”吴罚虽然淡定,但说话的时候扭脸看着郑令意,似乎在等待她的夸奖。

郑令意却没领会到这一点,只是倏忽的顿住了脚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己的装束。

她脸颊的红肿已经消散大半,但今日只是寻常打扮,便迟疑道:“我这样的打扮,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会不会失了你的颜面?”

这种想法于吴罚而言简直是无稽之谈,他忽的凑近在她耳畔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郑令意禁不住微一红脸,嗔了他一眼,心里倒也松泛许多。

吴罚撩拨完,便直起身子,牵着她的手往外院厅堂走去。

一路上阳光明媚热烈,照得阴霾尽数消散,郑令意在阳光下走了一阵,额角微微渗出一些汗来,整张脸莹润光洁,双颊微粉,果真如莲花一朵,粉白相衬托。

“公公,我家三少爷和三少夫人来了。”听到小厮往自己身后一指。

杨公公搁下茶碗转身一瞧,看见一对璧人朝自己走来,男俊女美,着实般配。

待人走近了再一看,居然是故人。

男子从少年蜕变成男人,相貌愈发冷峻,眼神很是锐利,但眉宇间并没有浊气,还能瞧见从前的清冽。

美人则是粉唇雪肤,笑开时又是一口洁白的贝齿,叫人移不开眼。

即便杨公公是个太监,如此盯着看也太失礼了些。他回过神来,又将眼睛往吴罚身上一放,确定了他是那日的少年,又看向郑令意。

虽然觉得她的姿容较之从前更为绝俗,但观其五官身量,也确实当年那个女孩。

‘这两人,还真是缘分匪浅。’杨公公在心中感慨道。

“杨公公?”郑令意也认出了他,又担心吴罚不记得此人,连忙接了一句,“不曾想宫中一别,您如今也升官了?”

杨公公摆手一笑,“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差,哪里算得上升官,只会不必再闻牛粪马尿味儿就是了。”

“人往高处走,老话总是错不了的。”郑令意笑眼弯弯的样子很有亲和力,叫杨公公如沐春风。

她很少在外院逗留,也不怎么与外院的下人打交道。

厅里伺候的小厮和婢子,有些个没见过她的,此时都在偷偷的看她,即便是有些见过她了的,也忍不住瞥上一眼。

有几个看得放肆了些,冷不防遭到吴罚一扫眼,吓得险些失禁。

吴罚接旨受封后,郑令意又挽留杨公公吃一杯茶,杨公公本是不打算耽搁的,但想着与他们夫妇也是有缘,便答允了。

下人们重新上了茶水点心之后,便叫郑令意给赶了出去,只留下绿浓一人伺候着。

杨公公瞧了绿浓一眼,对郑令意道:“这姑娘就是那时跟着你的那个小丫头吧?也成了大姑娘了。”

绿浓将糕团搁到杨公公手边,笑道:“难为公公还记得我一个小丫头。”

杨公公如今是御前的三等太监,虽不得近身伺候,但怎么说也是皇帝身边的人。

若是他心大一些,靠些贿赂过好日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不过要收人贿赂,自然也就要卖人消息,杨公公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偶尔收个几两银子,随一下大流也就是了,其余的脏事,到底是不曾碰过。

即便他不做脏事,如今的日子也比从前在车辂院好上许多,再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妇,境遇也是大变。

杨公公对吴罚不甚了解,只记得也不是个多受重视的,至于这个被嫡母撇在宫里的小姑娘,杨公公还是很有几分印象的。

杨公公想起郑令意当初的狼狈处境,再看一看那时解救她的人,如今成了她的夫君,不禁又起感慨,“你们两个,倒可算是青梅竹马?可是家里长辈指腹为婚?”

郑令意自嘲的笑一笑,含笑看了吴罚一眼,见他侧脸英俊,心里觉得老天爷有时候虽然可恶,但到底也没往泥地里头糟践自己。

“青梅竹马?算是吧。指腹为婚,可真是没有,应该说是歪打正着。”

杨公公听得不甚明了,但也不好追问详情,道:“我猜,其中曲折离奇,大概够写一本话本了。”

“公公从车辂院一路到御前,一路挣扎求存,想来也是艰难的。”吴罚进出宫中几次,只觉宦官相争不比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少多少。

杨公公默了一会,点点头,与这两人交谈,倒生出有几分知己之感。

他忆起自己来亲传御旨意内容,将吴罚提拔为寺丞,而且令设巡狱密使一职,年纪轻轻,孤位高悬,也不知他有没有严寺卿的本事,能守好自己的位置。

杨公公这样想着,就看了吴罚一眼。

吴罚的目光不闪不避,很直接的问:“公公想说什么?”

杨公公被他这么一戳,原本有些踌躇的话就不受控的冒了出来,“你,多少小心些。虽说这个官职是特设的,只是比照四品官的份例,但毕竟是有面呈圣上之便……

什么权利倾轧,党派勾连,若有一个沾染上了,吴罚恐怕就要被直接摘掉脑袋了。

他一说完就有几分后悔,深觉自己多嘴,往严重了说,他方才言语里的深意,可是在诛圣上的心。

吴罚起身朝杨公公一拜,道:“肺腑良言,多谢公公直言,必定铭记在心。”

郑令意一时不察杨公公的话,见吴罚这样郑重其事,亦十分的惊讶。

杨公公见他懂了,又是怕又是喜,矛盾万分。

怕的是自己口出不敬之语,喜的是这小子不算他白操心一回,是个聪明的。

吴罚将手指往唇上一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叫杨公公有些镇定下来,道:“我也该走了。”

“公公。”郑令意开口叫住了他,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来得是别人,郑令意自然能够说说笑笑的就把手里的银子给送出去,可杨公公的性子却是有些不一样,从前在车辂院的时候,他都只取车马费,如今换了地界当差,也不知这不收钱的性子改了没有。

郑令意犹犹豫豫的将银子递给杨公公,颇为可笑的问道:“辛苦您来上一趟的茶水钱,您收吗?”

杨公公却是干脆的一把接过,颠了颠分量,道:“人人都知道来递好消息,赏钱少不了,即便是我不介意吃粗茶淡饭,可上头的大人却是要锦衣玉食的。”

这钱袋里头要与杨公公‘同喜’一番的银子,有一大半是要上供的。

郑令意倒不觉得意外,朝绿浓一勾手指,又摸了一包银子出来。

“够了够了,”杨公公推拒道:“我可不想养刁了他们的胃口。”

“给您的呀,总是找补起来。”郑令意道。

杨公公摆了摆手,道:“我一个太监,哪里有处花银子处,真是不必。”

他又指了指手里已经拿着的钱袋,道:“这里头能余下一点呢。”

见他坚持,郑令意也不便再说什么了,让人好生送了杨公公出去,这才与吴罚回到静居。

吴老将军正在偏厅里头坐着,娇娇直起身子,将爪子按在他膝头,正对着他撒娇呢。

“封了个什么?”吴老将军只摸着娇娇,头也不抬的问吴罚。

“寺丞。”吴罚只说了一半。

吴老将军皱一皱眉,抬头看着吴罚,琢磨道:“不应该啊,只是个寺丞的话,那姓方的老小子弄出这么多事做什么?圣上不是蛮器重你的吗?”

“还有特设了一个巡狱密使。”吴罚也不知是不是存了心要戏弄吴老将军,慢悠悠的说。

吴老将军睇了他一眼,眉头就没松开过,“特设,特设个做什么!弄得像个鹰犬,不够磊落。”

吴老将军这句话倒是点明白郑令意了,她忽然想通了什么,道:“是不是与我舅舅从前一般?”

鲁维因原先可是叫郑国公都万分忌惮的人物,如今又还有谁记得他呢?能留住一条命,倒也算本事了。

吴罚和吴老将军一齐抬头看向郑令意,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

“倒也没他这般偏门阴损,你放心,我不会往那条路子上走。”吴罚对郑令意解释道。

吴老将军默默的听着,腹诽道,‘要不是沾了儿媳的光,还听不到他这句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