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蔡绰然(1 / 1)

国公府的庶女 十鹿 80 字 2020-10-26

其实不用等郑令意说这门生意有赚钱的余地,郑启君早就在这雪桃上压了一笔银子,只是雪桃虽是硬桃,又从水路而来,又快又稳当,但毕竟是桃子,稍微磕坏一点点,粉白面上就留一个褐色的斑块。

吃得起的人家必定挑剔,如美人脸上一点雀斑,美玉上的一点絮,身价备跌。

他派了掌事南下去运桃子,选了个性子最婆妈的,平日里嫌人家啰嗦,可婆妈有婆妈的好处,能耐得住性子做琐碎事情,一层稻草一层棉一层桃子。

这一批的桃子到了京里,损坏的不过十之一二,郑令意闲聊时又出了个主意,说可以拿品相不佳的桃子做拔丝桃肉和桃酱,一试果然可行。郑启君大赚一笔,连着掌事和手下人都赏了一道。

郑令意和郑嫦嫦各得了两大筐雪桃,自己留了一些,又给郑双双送了一些,其余都分了出去。

郑嫦嫦自然是长辈为先,冬日里正好缺少清供的东西,这雪桃果香幽微,桃形似捧心,得了米鼎文不少赞扬,米鼎文有友人来访,又对雪桃大加赞扬一番,郑嫦嫦余下的便不敢动了,全给了长辈做人情往来。

郑令意送了两个妯娌,又送了沈沁和温湘芷。她点点数目,本来还想再给郑秧秧、郑楚楚她们几个送一些。

可沈沁毫不客气的开了口,说盛哥儿和陈家老祖宗都极喜欢吃这桃子,她让人去商行里订,可桃子已经订到下月去了,只能向郑令意多讨一些。

既如此,郑令意自己留下半篓子,剩下半篓子都给了沈沁,旁人也没份了。

冬日里最缺鲜灵灵的吃口,这桃子不光盛哥儿喜欢,酱生和吴罚都喜欢,两人每日至少吃一枚。

郑启君还送了桃酱来,想着沈沁家里一老一小那么喜欢,郑令意心里又记挂着蔡家姐儿的事情,便带着酱生和一瓮桃酱去了陈家。

沈沁知道她的来意,特将郑令意带到陈老夫人院里去了,瞧着两个孩子在屋里褥子上滚豆包玩,陈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再有那桃酱抹米糕吃,真是心甜口也甜。

“今年咱们这怎么就时兴起吃桃来了呢?”陈老夫人笑眯眯的问底下的小辈。

真是想瞌睡有人递枕头,沈沁瞧郑令意一眼,接茬道:“老祖宗,这倒是问对人了,再没有比令意清楚这事儿的了。”

“噢?”陈老夫人看向郑令意,蔡绰然正捏着竹签分丝线从八股分成四股,也抬头睇她一眼,手边上的雪桃块也空了一半。

郑令意笑道:“是我弟弟小打小闹的学人家做买卖,访着了这南方的雪桃,靠了水路一路运过来的。”

“咦?我记得郑家的几个儿子都大了,竟有个比你小的吗?”陈老夫人年纪虽大了,可脑袋还清明,说得清清楚楚。

“是与我一母所出的弟弟,从小得我家姑母的喜爱,自小就养在了县主府,如今也还在县主膝下呢。”郑令意也不粉饰太平,也不自我贬低,老老实实的说了。

陈老夫人叩了叩桌子,道:“我认得你家姑母,原先我腿脚还灵便的时候见过不少次,记得是个性子痛快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是养了个外甥在身边,年岁好像也大了,如今可成亲了吗?”

“还没呢,县主也替他张罗呢。他自己倒是不急,总觉得娶媳妇没做生意有意思,这些年以为他都是在瞎玩闹,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倒是在这京城还有硕京、偏京一带,开了许多家南北行货铺子。”

郑令意笑着说,随意的瞧了蔡绰然一眼,蔡绰然正用菊花头签子戳了一块红心白肉的桃子,就像是蜜蜂探进了绯红的蕊心里。

她啄了桃肉一口,咬下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忽的道:“墨心斋可也是他开的铺子?”

郑令意一愣,依稀记得是有间叫这个名字的,道:“是卖松烟墨的吧?”

“嗯,松烟墨最有名。”蔡绰然小口的咬着桃肉,神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沈沁看看郑令意,又看看蔡绰然,道:“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陈老夫人也觉得奇怪,怎么郑令意说了几句话,蔡绰然就将这铺子和人联到一块了呢?

蔡绰然对陈老夫人道:“外祖母您也知道,我兄嫂是订的娃娃亲,未过门时,我哥哥如何的心心念念,非拉着我去给嫂嫂选礼物,我想着嫂嫂通文墨,打算着买几块好墨给她。选了几家也不如意,墨心斋里倒是有几块好的,只是说叫人给订了,怎么说也不肯卖呢。后来倒是巧了,恰好遇上了东家来此处,见我们是诚心想要,让了几块出来,只是那顶好的却不肯呢。听他自己说是姓郑,我也就是猜一猜罢了。”

蔡绰然这话倒有些埋怨的意思,沈沁有些替郑令意尴尬,不管郑令意心里如何想,她并没表现出来,还有些顽皮的笑道:“噢,我知道了,定是让给米家订走了,我亲妹子是米家媳妇,小舅子难当,蔡姑娘多多担待才是。”

蔡绰然听郑令意说话如此圆满俏皮,自觉露出来那一点的不满显得十分小家子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起那日长着一双笑眼的少年郎好像也是这样说说笑笑,和和气气的就让哥哥熄平了火气,本以为是生意人油嘴滑舌,如今看来,该是天生的好性子。

“是我小气了,只是好墨在眼前却不能得,心里甚是遗憾呢。”蔡绰然在心里想了一遭,口里也软下来,说得十分诚恳。

“你既如此喜欢那几方墨,如今咱们又都认识了,得几块不是难事。”沈沁是知道郑令意心思的,便道。

蔡家姐儿说话虽有些绵里藏针,但也不失为一个可相交的坦荡人,郑令意也说:“不难,改日就给你送来。”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蔡绰然连连摆手,重申道:“可千万别,不然我成什么人了?”她指了指手边的桃子,又道:“白吃又白拿的。”

陈老夫人慈祥的看着她们说话,捧着茶盅的手在摩挲着杯壁,蔡绰然没有留意这个细微的动作,若是她看见了,便知道陈老夫人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雪桃在京城里风行一时,不过并没多少人知道这门生意背后之人乃郑启君,只记得是个叫鲜果斋的商行所出。

别人虽不知道,可国公府还是清楚的。负责采买的管事自然不会自己找骂,将这雪桃奉到上面去,而郑令意姐弟三人也没往国公府里送,郑国公自从在旁人处知道有这雪桃起,一直就在等着他们送来,可一直没有,这姐弟三人如今又鲜少出现在他眼前,郑国公满肚子的火气,不是冲鲁氏,就是冲郑容岸。

他还偏偏不能说自己是为什么生的气,弄得鲁氏母子既挨了骂,又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挨的骂,委实憋屈了很久。

鲁氏过了些时日才渐渐的揣测出来,知道郑国公是因为吃不着儿子孝敬的桃子所以拿自己撒气,不管她背后怎么咒骂郑启君,可就是改变不了人家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顺遂的事实。

鲁氏兀自恼了一阵,想到郑启君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这新娘子总不能嫁进县主府去吧?郑启君总有求上来的时候!鲁氏想到这处,堵在胸口的这口气才算顺了。

可左等右等,等到雪桃也没了,这个冬日也快过去了,不论是县主还是郑启君,谁都没上门。

倒是郑国公被请去了几次,也不知道去谈了些什么,回来同鲁氏也没半句话好说,不过鲁氏瞧得出来,他心情不大好。

春日里,南边的果子更是多,可生意却不好做。山莓子、枇杷果、黄皮果都是娇嫩存不住的,尤其是山莓子,树上摘下来搁一夜就烂,神仙也难办。

郑启君只能让人就地熬成了莓酱,酸甜酸甜的,滋味倒是不错,好歹运了两箱过来,细细算下来赚的钱不多,而且山莓产量太少,果子期又短,他也就懒得正经卖了,东送送西送送,余下还有几十瓶的,往鲜果斋里一搁就摆着了。

酱生如今是知道郑启君这个舅舅的好处了,每回他来,不是有新鲜吃的,就是有新鲜玩的,在孩子眼里,郑启君背后好像背了个百宝袋,随时随地都能掏出什么从没见过的东西。

那几瓶莓酱也没别人吃,全让酱生浇酪子了。

今个郑启君巡铺子,巡到鲜果斋里,本以为这时节店里没鲜果子,都是些果脯和果酱,应该没什么客人,可店里人气倒是不错。

他进门时恰听见一位紫衣女客开口道:“上回的莓酱怎么没了?”

这女客的声音有些熟悉,郑启君下意识朝她看去,虽然女客戴着面巾,可这把声音和那双浓眉已经叫郑启君认出来她是谁来了。

“蔡姑娘。”郑启君一笑,拱手作揖,亲自为她解答,“莓酱只做了一趟,已经没了。”

蔡绰然抿抿唇,道:“该不是又存着给姐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