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今日风向太好，正水而行，让所有舰队落帆，已经追上周军就不需要太快的速度了。”

“是。”

郑彦华也是习惯了林仁肇的小心谨慎，并没有再说其它。不过郑彦华倒是希望可以与周军一战，他们都在岸边傻傻的站着，舰队就在河里射箭，一个个的把他们全部射死……估计也不大可能。

水军虽强，但也只有在水上，不可能上岸与周军近身搏斗。周军如果遇到水军舰队的话，肯定会退出河岸，再远的弓箭也射不到。哪怕就在河岸边不远处扎营，水军也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这一次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是让周军不能靠近河边，阻挡周军撤兵的路线而已。虽然看上去就是开船出来游玩，但其实作用非常大，周军只要无法撤至淮河以西，他们就无法离开南唐地界，到时候怎么样都弄死他们。

郑彦华立刻指挥几个人去传达林仁肇的命令，他自己并未离开。不过很快船行速度变慢，同时也慢慢看到了大周营地，他们真的就在河岸边扎营。

舰队走河里经过之时，大周军营里的人纷纷出营观察，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看着这个近千艘船的大部队络绎不绝的从河里经过，看见这副场景之后，周军士兵的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轰隆～～～’

忽然一道冲天火焰点亮夜空，仿佛整条河都燃了起来，就在前方不远处火焰高得吓人，直接将河水截断。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船队是顺水而行，暂时停不下来，舰队前方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战船一艘一艘的往前撞。几十艘战船都被堵在了一起，后面的战船还在往前行。

没过多久，便有人回报。

“林大人，大事不好。”

“少说废话，快报快报。”

“河中忽然出现一排一排的木桩，这些木桩并排斜立，船身撞到这些木桩之后根本无法移动，而且木桩头尖，很多战船的船身都被撞破。像这样一排一排的木桩数量极其庞大而且密集，前路被彻底堵死。”

谁也没有想到在河里被堵死前路，而且还是在淮河这么大的河里。这怎么可能？这需要多大的工程量？周军是何时做到这些事情的？

“火呢？火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木桩露出水面不多，周军在上面放了很多的木板，木板上面堆了很多的稻草柴火一类的东西，全都涂满火油，即便有水也可以燃得起来。最近的船只已经开始燃烧，而且所有船只都被堵在一起。”

传令兵的情报非常准确，而且表情也很着急。这种情况如果不快一点行动的话，恐怕会像赤壁之战那样火烧战船，因为所有的船都被堵在一起了，单是这一把火就能把他们全灭。

“不好，柴荣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军水师。”李从嘉道：“快撤，快撤。”

顺水而行，没有纤夫，而且舰队如此密集想要用船桨往回划也并不容易。今天的风正好顺水而来，想要靠风力扭转船身也不可能。

“下桨击鼓，快速回撤离。”

正说着，忽然满天飞火流星，巨大的灼烧物从天而降。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周军利用投石车正在发动攻击。无数的投石车一次又一次的投来灼烧物，有的时候还是石头。

舰队再一次受到严重的攻击，这让林仁肇顿时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水上打仗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向西，先向西。”林仁肇道：“距离他们的投石车更远一点，这样他们就打不中了。”

林仁肇决策果断，船上鼓声立刻改变。因为舰队巨大，所以一般是由鼓声传达命令。鼓声一起，舰队所有船只立刻向西慢慢移动。在水里船的前行的速度很快，但左右平移的速度非常慢，由其是全凭船桨移动不止会向西，而且还会继续往前。

从西边飞来的火球和石块也落了下来，因为天色很暗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淮河以西竟然也有大周军队，而且这些人也用投石车。

左右夹击，舰队在河中央毫无用处，只有挨打的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被动的情况，虽然船上也有远程攻击武器，但如果与周军打的话，根本毫无胜算。人家的是投石车，这上面只有弓弩而已射程根本没这么远。

“报～”

“又有什么事？”林仁肇怒吼着前来传令的士兵，吓得士兵根本不敢说话。

“是……我军后方也出现了同样的木桩。”

“怎么可能？来的时候怎么没有。”

士兵回道：“木桩的设计是顺势活动，船只通过的时候木桩毫无阻力，逆势的时候便不能通过。”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林仁肇气得想杀人，但此时他毫无办法。看着飞火流星一个个落下，砸在他的舰队船只之上，心痛难以言表。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巨大的打击，林仁肇一时间完全想不到办法。如果是在海上的话，还能弃船逃生，在河里连弃船都不可能。

李从嘉和皇甫继勋傻傻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终于知道周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南唐水军付之一炬，此一战他们彻底败了。

原本想要给周军来一个关门打狗，结果水军在河上反被关门打狗。如果舰队可以移动的话，这些投石车根本不可能瞄准，就算瞄准也给不了多少的伤害。但一起被困在一个地方，投石车不停的攻击……早晚是个死。

十万人的舰队在河里被动挨打毫无办法，火焰不断往上冒，大多数战船已经被点燃，要不然就是被砸坏，用不了多久便会全军覆没。这已经是不可逆的结局了，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扭转这个局面。

弃船逃生？前后都是河水，左右两边也都是大周军队，怎么逃？怎么逃？这里已经是绝路，根本无处逃生。

“郑彦华听令！”

“属下在。”

“所有战船从向东岸驶进，所有士兵下船突围，不要管其它人尽量活下去。”林仁肇道：“皇甫将军～保护三殿下突围什么都不要管，以你二人的武功只要不恋战，定有一条生路。”

“嗯～！”皇甫继勋早就看出此一战必败无疑，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到了这种情况谁也没有办法，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帮助李从嘉突围，好歹保住他的性命。

林仁肇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如果继续待在河里的话，最后的结果无非也就是全军覆没。他们要选择的也就是从东西两岸哪边突围，虽然现在是劣势，但他们的人数好歹也是十万水军，对方就算有二十万也不可能一次吞并，只要对着一个方向突围，好歹有可能成功。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林仁肇知道这一次是他败了，彻底的败了。不过败得很冤，因为他几乎没看见敌人长什么样，完全是听命于李璟快速行军直接往别人的陷阱里面跑……

“三殿下，我们还是先走。他们这样做毫无意义，我们可以从水下离开。以我二人的功力，在水下闭气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破坏那些木桩之后离开周军的攻击范围，不用跟着他们去突围。”

“但是……”

“但什么是啊？现在走还来得及，再不走的话一切都晚了。”皇甫继勋道：“快跟我来。”

皇甫继勋非常了解情况，现在水军已经没救了，这一战他们已经输了，从进入这个陷阱的那一刻已经注定，再怎么反抗也没用。虽说水军有十万之众，但这十万人并不是同时到达岸边，等船只靠岸之后，他们还要慢慢登陆。对方可是二十万人集结在他们登录的地方，上去一批死一批，根本没有突围的可能性。

所以现在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突围，跟着林仁肇他们一起去的话，就是在找死。他们的武功在人数不多的情况之下还有用，一般人近不了身。但如果对方人数太多的话，他们的武功也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

所谓的人数多少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几百人已经算是非常多了。对方可是二十万人……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承受范围，不管多好的武功在二十万人的部队面前也毫无意义。

除非是步向阳和雷洪那样，一个轻功便能把所有人甩在身后，或者像耶律真和宗信那样，人数在他们的面前毫无意义，换作其它人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皇甫继勋才没有多余的时间与李从嘉在这里浪费，直接拉着李从嘉的手往水里跳去。林仁肇看见也并不阻拦，这两个人活下去远比一些普通士兵活下去更有意义。

这一次确实失算，一直以小心谨慎作为人生格言，想不到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对方早就盯上了舰队，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也难怪会输的这么惨。

其实这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毕竟舰队在河里原本就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寿州与许州这边每年到了一定时间都会打仗，附近的百姓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到了冬天也就不会有人走这段河，所以周军在河里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发现。

当然最关键的就是舰队每年都是这段时间来到寿州，这是一条固定路线。别说是在这里发起进攻，他们甚至可以在沿途发动这样的进攻，舰队依然无法承受。当然在这里是最好的机会，这样才能将舰队一网打尽。

败了是败了，不过林仁肇也不想就这样认命。立刻命令舰队所有人向东岸靠近，先用弩箭逼到岸边人马，然后登录东岸强行突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产生一点点的机会让士兵们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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