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活该委屈。”杨卫成赶紧冲他鞠躬，“我不该用这双肮脏的臭脚，践踏了您的地盘。”

“不不，您千万别！”李经理慌忙斜跨一步，躲开他，并且连鞠两个躬，生怕多占礼。

他惶恐的样子，看的杨卫成直想笑。

“别啊，我是憨包。”杨卫成一脸谦虚地说。

李经理瀑布汗：“我、我才是。”

“是什么？”

“憨包。”

“大点声！”

“我是大憨包！”

李经理用超大的声音喊了一嗓子，惹得对门、隔壁都打开门看他，像看个白痴。

杨卫成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进房间去。

李经理忙擦了擦汗水，紧跟进去，并随手关上门。

今天杨卫成走后，李经理就一直旁敲侧击打听，还没打听到雷震那里，雷震自己主动问起来。

“今天那个年轻人要做什么？”开会间歇，雷震问。

李经理斟酌再三，回答道：“他有资金需求，来咨询贷款。”

“哦，我们的规定，还是要遵守的。但是真正有能力，又有需求的客户，也不要错过。”雷震说。

这么一说，李经理自然心里有数了。

还用打听什么？

他立马找司机小刘，给他买了包烟，请他喝杯茶，问出杨卫成的住址，于是有了刚才那一幕。

两人坐定，杨卫成抽出根烟来点上抽起来，他故意朝李经理脸上喷雾，呛得他直咳嗽。

李经理是不抽烟的，猛不丁被喷一脸烟雾，感觉全身都变的臭哄哄，有苦难言。

“我们来谈正事吧，杨先生，根据我们调查，您的资质很好，可以授信。请问，您需要多少贷款？”李经理直白地问。

杨卫成哪想到他的目的是这个，心头大喜，却不动声色。

“你又知道我资质好咯？我要500万，你给不？”

这本是一句戏言，没想到李经理额头虚汗冒了半天，咬着牙说：“我个人觉得是没问题的，但是具体还要回去和其他同事讨论一下，顺便请示领导。”

“那你回去吧，不知道你干嘛要来打搅我的美梦。”杨卫成后背抓痒，眯着眼冲他似笑非笑地说。

这里头准有猫腻。

“额，杨先生，真的是很抱歉，我之前不知道您和雷……”李经理话说一半，倏然闭嘴。

说错多错，少说为妙啊！

“雷什么？”杨卫成眉头一挑，追问道。

“没什么，那我先告辞，马上回去开会研究此事。”

李经理匆匆告辞，丢下一脸懵的杨卫成。

他走之后，杨卫成就坐不住了。

虽说没有最终结果，但这说到底是个好消息。

五百万当然不可能，实际上，杨卫成觉得，能贷款五十万，他就康桑密达了。

五十万，加上自己手里的八十万，去买上几亩地，能赚多少是多少。又或者，大不了拿这些去炒国库券。

只是如果真拿不到太多贷款，怕是要错过这一季金浪了，杨卫成不免有些遗憾。

没想到，结果很快就出来，第二天早上，杨卫成就接到电话，正是那个李经理打来的。

对方先是询问他的个人信息，包括名下财产等。得知他是一工厂股东，并且还有一家公司之后，异常欣喜。

“是么？简直是太棒了！根据我们之前的商量，您大概能得到350万贷款。”

这一次，轮到杨卫成瞠目结舌：“3、350，万？”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说这是80年代末，祖国经济尚在腾飞初期，就算是在他那个时代，小私企也休想那么容易地贷到这么多钱。

这可是1988年啊，350万，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慢着点，杨卫成，钱未落袋，就不算自己的，他在心里警告自己。

和李经理简短交谈之后，杨卫成收拾收拾，出门去办手续。

一路绿灯畅行无阻，签完合同，杨卫成只等钱到位，就可以实施计划。

走出银行，杨卫成心情相当美妙，哼着愉快的小曲儿，哪怕太阳晒的人冒油，他也不觉得心焦了。

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在放款之前，去周边玩一玩。

虽说舟市也靠海，但这里毕竟是赫赫有名的南岛省，杨卫成想看看它的前世今生。

他找宾馆前台的小妹借了辆自行车，打听附近哪里景色好，得知附近有个海滩很漂亮，还能赶海捡贝壳啥的。

作为海边长大的娃，杨卫成的心一下子被吸引了。

他兴冲冲骑了10多里地，嗅得到咸湿的海风。可他不知何时走错路，竟然来到一个小村庄内。

这村子掩映在一片绿色的海洋当中，靠海，以渔农为生，沿途杨卫成看到家家户户都挂着渔网、晾晒鱼干。

突然，前方一房子大门内冲出两个人来。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的被另一个女的追打出来。

被追打的比较年轻，披头散发，追打的40多岁，手里倒拿鱼叉，边追边骂。

她们说着土话，杨卫成半句也听不懂，只觉得被追打的女孩很可怜。

的确良衬衫被抽破，露出雪白的臂膀，上边一道道红印子。

那鱼叉可不是吃素的，使鱼叉的人，好像打敌人一样打着女孩。

杨卫成看不下去，使劲打车铃。

丁零零！

这么响的车铃，也打散不了那妇女的杀气。

“太过分了！”杨卫成嘟哝着。

“小伙子，你看不下去啦？放心，那不是你媳妇。”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妇女笑嘻嘻地跟杨卫成搭话。

她们听到杨卫成的口音，也自觉说着蹩脚的普通话。

“她们是谁啊？”

“曾家的儿媳妇，看不惯外甥女住家里呗。”

“啧啧，琼妹也真是可怜。为了弟弟妹妹和老娘，她得挨多少打啊！”

那两个女人，都长得挺胖，显然家庭条件不错。

而且两人边看热闹边吃零食，还眉飞色舞的，一看在这村里就不是善茬。

杨卫成正琢磨，自己要不要转头走开时，突然听到女孩啊一声尖叫。

他忙看去，只见那女孩被抽到脊背，双手反摸后背，疼痛难忍。

这个姿势下，她抬起头来，也让杨卫成看清她的脸孔。

“呀？这不是服装店那个姑娘吗？”

杨卫成还记得，那女孩学唱《双节棍》，哼哼哈嘿，很到位很有感觉。

此刻，漂亮的脸孔因为痛苦而扭曲，让人心疼。

旁边两个妇女五大三粗，却看的嘻嘻哈哈。

“哼，就凭这一点，你俩也不是什么好鸟。”杨卫成暗道。

他眼珠儿一转，突然想到一招。

“哎，两位姐姐，你们想不想赚钱？”他挤眉弄眼道。

“当然，傻瓜才不想呢！”

两个妇女道。

“我这儿有四十块钱，你们去帮我打那个坏女人如何？”杨卫成掏出四张大团结，冲两个妇女扬了扬。

那两人一看到大团结，俩眼放光。

虽然她们面朝大海，背靠琼城，日子过的相对富裕，可20元钱可不是小数目。

她们的男人，得辛辛苦苦在海上操劳很久，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两人相视，思量几秒钟，就点头：“好，你说怎么打？”

“看到没，她怎么打那女孩的，你们就怎么打她。鱼叉，你们家里都有吧？”杨卫成道。

那两人点头：“有！”

“回去抄家伙啊姐姐们！打了她，来我这里拿钱，我就在这里不走。”杨卫成手一指。

俩人咚咚咚回到家，拿了鱼叉，扑进战场。

却说郑琼妹被打的遍体鳞伤，痛苦万分，还很丢脸。

要不是因为弟弟妹妹小，妈妈病重，她真想一走了之，不再寄人篱下。

可那只是‘要不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舅妈今天输了麻将，心情很差，回来找茬要打妹妹。

郑琼妹当然不肯，全力拦着，于是可怜的她就成了靶子。

正当她沉浸在痛苦深渊中，不知何时能解脱时，突然两声尖叫，有两个圆滚滚的身影冲过来。

她和舅妈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人手里的鱼叉柄就狠狠敲在舅妈肩膀、背上。

舅妈疼得大叫一声，撒腿就跑，那两人跟着追。

“没事吧？”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郑琼妹的疑惑和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