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窗明几净，窗台下、沙发旁，摆了好几盆绿植。

这女人的办公室，就是跟男人不同，李忠坐着喝茶，环视四周。

他今天进展很不顺利，好说歹说，柳若凡也不肯松口。

“柳总，您一向精明，怎么肯冒这么大风险？杨卫成那小子多猴精啊，他这叫跑路！”

李忠肥短的手指，使劲敲击茶几，砰砰地响着，义正言辞地跟柳若凡分析利弊。

实际上呢？他心里清楚的很，只要搭上福记这艘船，就等于抱紧金山，只等掘金。

“哟，瞧您这话说的，杨卫成他又不是孙悟空，能有多精？我都打听过了，听说他在老家投资了工厂，需要扩大产线，急需用钱。”柳若凡半真半假忽悠着他。

李忠眉头紧锁：“柳总，咱们认识多久了？前前后后，两年了吧？光在南岛一起合作的大小项目都三个了，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呢？”

“我就是太相信你，为你好，这事儿啊，你别插手了。”柳若凡语重心长道。

李忠心里更急了，故作镇定道：“这样，我给你加一成，如何？”

“你要知道，我现在手里可是有三个份额，算上我收购的成本，总计4250万，你有这么多钱吗？”柳若凡直接报出一个让李忠心惊肉跳的数字。

李忠脸色刷白，他公司现在全副身家，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万，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压在上次拍下的那块地上。

那块地固然能赚钱，可是跟这一次的机会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咬咬牙：“我用那块地，加现金跟你做交换！”

这倒是柳若凡所希望的。

实际上，从上次杨卫成跟她说的话，以及王密转让份额之后，她也萌生退意。

那小子虽然贼兮兮的，但某些方面还是挺靠谱。

“我要你那块地做什么？再说了，你那块地才多少钱？你又有多少现金呢？”柳若凡淡淡一笑。

“我们……”

李忠还想争取争取，有访客到，柳若凡急着去招待客户，便不咸不淡地下了个逐客令。

离开远航，李忠在楼下气得又把龚超一顿暴捶。

“你给我去，马上想办法解决杨卫成。就算要不到他脑袋，老子也绝对不让他好过！”他吼着。

龚超不敢躲闪，委屈挨打。

挨完打，他还凑上去道：“那咱这买卖放弃了？”

其实他觉得放弃也没啥，公司又不是赚不到钱。

“屁话，还得再来！”李忠骂道。

……

宏发公司的招牌很简陋，白漆起壳，字体七零八落。

办公室内，却很是温馨。

现在除了李茹萍和杨卫成，这里还多了一个小伙子，叫赵明。

赵明刚刚高中毕业，李茹萍介绍来，也是她的远亲表弟。

小伙子很能干，嘴也甜，脑子灵活，负责外出跑腿，办事漂亮，杨卫成暂时给他订了68块的月薪。

就在刚才，杨卫成让他出去买点打印机耗材，顺便捎两包烟回来，李茹萍则在认真地整理文件。

“哎？小赵出去有半小时了吧？”杨卫成忽然觉得很奇怪。

李茹萍看看时间：“是的呀，35分钟了，可耗材店就在街角啊。”

“怪事。”杨卫成眉头紧锁。

李茹萍赶紧替赵明说话：“也许是在路上遇到熟人，他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话唠，朋友又多……”

“没事，我只是担心他安全问题。”杨卫成道。

正说话时，办公室门被砰一声推开，赵明低着头走进来。

杨卫成和李茹萍不约而同看向他，都吓一跳。

赵明出去的时候，穿着土蓝裤子、海魂衫，可现在海魂衫被撕开个大口子，露出大片肚皮。裤腿也被撕开，直接成了七分裤。

他脸更是难看，鼻子又红又肿，鼻孔、嘴唇都被血糊满。左眼眶青肿，几乎只剩下一道缝。

“呀，阿明，你怎么了？”李茹萍见状大惊失色，忙上前去问。

杨卫成也问：“让你去买个耗材而已，难不成你掉悬崖了？”

赵明低头回答道：“别提了，给两个烂仔抢，人都跑没影了。”

杨卫成眉头紧锁，这位置公司比较集中，平时人员往来素质较高，治安很不错的。

尤其是大白天，怎么会有烂仔抢钱呢？

他起身走出去，赵明忙追到门口拦他：“老板，你干嘛去？”

“当然不能白挨欺负啊！”杨卫成道。

赵明脸色酱红：“他们跑都跑了，算啦！”

一方面怕给杨卫成带来麻烦，一方面暗下决心再遇到他们一定要报仇。

杨卫成拍拍他肩膀，笑着阔步走出去。

其实两人年岁一般大，但在杨卫成跟前，赵明始终有一种畏惧感。

他远远跟着，生怕杨卫成出什么事。

其实正如赵明所说，那帮烂仔早不见踪影，杨卫成站在街边，举目四望，几分钟后转回办公室。

他始终不觉得赵明被抢是个偶然事件，下班时叮嘱大家要小心谨慎。

第二天，心里忐忑，杨卫成特地起大早来办公室。刚来走廊，他就看到地上有一块碎砖，还有玻璃碎片。

墙壁上也遭了殃，有人用红漆乱涂乱画。

去死、扑街之类的字样十分刺眼。

杨卫成眉头紧锁，咬着牙来到公司，果然这些都是针对他们的。

因为这栋楼有很多小公司办公，同一层的其他公司也被牵累。

那些公司员工来上班后，纷纷震惊，甚至有人跑到宏发来指责杨卫成。

“你们宏发是不是要倒闭了？”

“欠高利贷吧？害群之马，别连累我们啊！”

杨卫成向每个人解释，安抚，道歉，并马上找人来打扫、刷墙。

等搞定这帮人，已经是上午十点钟。

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8:30，按惯例，李茹萍8点左右就会来开门。但今天，她居然迟迟没有出现。

赵明倒还好说，昨天下班时，杨卫成特地准假，让他今天上午去看医生，面的落下后遗症。

一直等到中午，李茹萍才姗姗来迟。

她一脸紧张，拎着包好像做贼一样钻进办公室，进门之后，还探头去张望，好像外面有狼一样。

坐下之后大口喘息，话也不说一句。

“怎么了？”杨卫成给她倒杯水，走到门口张望一番。

李茹萍为难地看了看他：“今天我被人恐吓了。”

“恐吓？为什么？”杨卫成问。

“不知道，就说不许我来这里上班，不然见我一次就……”

姑娘红着脸，咬着嘴唇说不下去。

杨卫成想得出那是什么样的话语。

如果赵明昨天被打是个偶然，那今天这绝对不是。

有人针对公司，确切地说是针对他杨卫成。

是谁，脚指甲盖儿都能想得到——李忠。

“那你就先别来上班啦！”杨卫成对她说，“我放你们假，正好这几天我也要办点事。”

“放假？这不好吧……”李茹萍迟疑着。

“我是老板，我说好就好。从明天起放假，一个礼拜后复工。”杨卫成豪气地宣布。

下午下了班，他买了几个现成的荤菜，拎着几瓶米酒，来到刘金根家。

刘金根正在院子里摇着扇子听相声，看到他来，脸上满是笑容。

“小老弟，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他叫人给杨卫成拿椅子过来。

刘金根是生活在琼城黑夜里的男人，在这座城，哪天钱包甚至孩子丢了，找他准能打听得到下落。

这一点，也是杨卫成在跟他接触之后，慢慢才了解到的。

“来找你喝酒，不行吗？”杨卫成把酒和菜递给他牛仔裤。

刘金根咧嘴一笑：“我知道你来找我干嘛。”

“知道你还装傻，刘哥，你这可不厚道啊！做生意赚钱没差，你也不能两头吃啊。”杨卫成道。

“就李忠那点买卖，不够我塞牙缝的，是哪个扑街仔自己胡乱做主接的活儿。咋，你要兴师问罪啊？”

“嘿！”杨卫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