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要出事啊！”一个穿蓝白条纹上衣的男子盯着马路对面的弄堂口道。

绿化带对面的一个小商店门口，两个男人正在抽烟。

他们的穿着好像工人，但眼神却非常锐利。

“再等等看。”

老郑中等身材，30来岁，黝黑的面庞棱角分明，胡子拉碴，看起来有点邋遢。

他一边抽烟，一边密切注意那边的情况。

“刚才不是还有个小子吗？去哪了？”蓝白条纹问。

“我估摸着去派出所了。”老郑回答。

蓝白条纹弹弹烟灰：“这一回，能立功了哈！”

“现在只想抓这帮瘪三，不要想其他的。”老郑呵斥。

“老郑你能有一天别这么一本正经不？”蓝白条纹笑。

“那小子来了……”老郑忽然看到路口来了几个人。

刚才走开的小伙子，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穿橄榄绿制服的巡捕。

果然是去找巡捕了，老郑心里一阵欣慰。

杨卫成可不知道这些，他正忙着在巡捕到来之前，检查这位大姐的身体状况。

还好，脉搏平稳，应该只是昏迷。

“谁下的黑手啊？这是要往死里打么？”杨卫成看着她胳膊上的伤痕，十分震惊。

“卫成！”李东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没事吧？”

“昏迷了，巡捕同志，你们看看吧，就是她。”杨卫成起身，对两名巡捕道。

那女警弯腰摸摸她的脉搏，查看她身体状况，男警则例行询问杨卫成一些问题。

“需要送医院，小伙子，你们能帮帮忙吗？”女警起身对杨卫成和李东道。

“没问题！”

俩人点头，与巡捕一起，合力将那女人送到医院。

在路上，三个男人轮换着背她，轮到杨卫成时，他感觉那女人醒了，在他耳朵边低声说着什么。

“救、救……”

“啊？你说啥？”杨卫成问。

“救……”女人重复着。

这次杨卫成听清楚了：“大姐，你别急，我们正送你去医院呢。”

“救……”

女人仍旧重复。

杨卫成心里纳闷。

这一路来到医院，安排急诊。女警忙着和医生协调治疗，男警则回去复命。

两位都忙时，照管病人的事就落在杨卫成和李东身上。

叽里咕噜！

两人本是出来吃饭呢，结果碰上这个事，饭没吃成，还一顿劳苦。闲下来后，五脏庙就开始跟他们吵嚷。

“卫成，我去买点东西来吃吧。”李东摸着肚皮道。

杨卫成点头：“成，随便弄点什么，能填饱肚皮就好。”

“嘿，我就喜欢你这点，能屈能伸，鲍鱼吃得，红薯也啃得。”李东冲杨卫成竖大拇指，转身出去觅食。

急诊室内的抢救结束了，女人醒过来，嘟哝着什么。

最后一个护士也离开急诊室，屋内就剩下杨卫成和她。

“大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杨卫成凑上前问。

“去救救她呀……”女人说。

她说话带有浓浓的南方口音，杨卫成努力好久才听懂。

“救谁啊？在哪？”杨卫成问。

女人又断断续续说了那么几句话，听的他脸色瞬变。

她大意说的是：“救救她们。”

杨卫成意识到大事不妙，转身要去找巡捕。

哗啦！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女警大步流星走进来，面色严肃地告诉杨卫成：“这位同志，谢谢你们的协助，你可以回去了。”

“巡捕同志，有这么一回事，她说让我们去救人……”杨卫成道。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位女同志还挺年轻，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古板的制服也无法掩饰她的曼妙。

长长的马尾，眉毛弯弯好像月牙。眼睛很漂亮，哪怕严肃的时候，眼睛看起来也像是包含笑意。

尤其是她的五官，居然和前世的林溪有七八分神似。

杨卫成一愣，眨巴眨巴眼，忘记该说什么。

许多记忆涌入脑海，纠缠着他，在时空的海洋里载浮载沉。

对方似乎感觉被冒犯，眉头紧锁，克制着怒气：“谁说救人，救什么人？”

“她呀。”杨卫成回过神来，有些歉疚地挪开眼神，回头指着抢救台上的女人。

可那女人早不昏晚不昏，居然在这个时候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女警探头看了看，又盯着杨卫成：“你是说，她告诉你有人待救？”

杨卫成呆瓜似地点点头。

“你确定她这个状态能说那么多字？”女警鄙夷地看着他，完全将他列为流氓之列。

如果她是普通人，肯定要开口骂拿眼瞪，绝对不能轻饶了这小子。

奈何，穿上这身衣服，她就得做出表率。忍，直到这小子犯到她手里为止。

“那肯定是她说的，我没事儿骗你干嘛？”杨卫成急出一脑门汗水，“救人要紧，你们先叫人去那路口附近看看吧。”

“医生说，她脑伤严重，大概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却说她跟你说了话？”女警明显露出不信的表情。

杨卫成几次三番辩解，越说越觉得无力。

“哎！我跟你在这里起什么劲呢？这又不关我的事。”

最后他气坏了，扔下一句话转身出去。

“脾气不小呢！你给我站住，什么叫不关你的事？”女警气到翻白眼，追出去，却看到杨卫成急风骤雨似地冲出大门。

刚冲出医院大门，杨卫成就碰到李东，拎着两个塑料袋，唱着邓丽君的歌，兴冲冲往回走。

“哎，卫东，你怎么出来了？饿了是吗？我买了包子、葱油饼……”

“走吧，边走边吃！”杨卫成几步赶上去，接过一个袋子，掏出来便吃。

“干嘛啊？”李东忙问。

杨卫成道：“回去刚才那个路口，还记得是哪吧？”

“记得，怎么了？”李东更感觉事态严重，杨卫成可从没这么严肃过，除了打他姐夫那回。

“那里可能还有女的被关着。”杨卫成道。

李东吓一跳：“我，报警啊，不对，巡捕不就在医院么？”

“别提了，快走！还像上回在昆北一样，你觉得不对就马上去报警，我拖延着。”杨卫成道。

两人一路小跑，不到二分钟塞饱肚皮，回到那个路口。

两条交错的马路，对面是老弄堂，住满了人，大路上车水马龙，绿化带碧草如茵。

一切都那么寻常，杨卫成张望着，脑子里回忆那女人的话。

会在哪呢？

他一回到这里，心脏就跳的凶猛，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

“没什么情况啊。”李东跟着溜达一圈，左张右望。

“不对，你看这里。”杨卫成忽然看到草丛里，有一只手帕，手帕撕裂了，上边还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血迹。

这个位置离那女人被发现的草丛不远，杨卫成那颗爱管闲事的心立刻躁动起来。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又发现几滴暗红的血，居然一直延续到马路牙子上。看方向，正对弄堂。

李东也跟过来仔细看，发现血迹之后，吓得脸色苍白。

“我，不会出人命吧？”

“东子，你去报个警吧，我先过去瞧瞧情况。”杨卫成答非所问。

李东答应着，但又很犹豫：“卫成，你可得小心点啊。”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杨卫成笑笑。

两人分头行事，李东去找巡捕，杨卫成则一头扎进那条小弄堂。

这条弄堂里的原住民大多数已经搬走，剩下的都是租户，或者是一些不愿挪窝的老人。

杨卫成一走进弄堂，就惹来诸多目光，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马路对面，老郑已经抽完一盒烟，看到杨卫成的背影，烟蒂一甩：“走，去看看。”

“怎么了？”蓝白条问。

“这小子进那里干嘛？别回头坏了咱们的好事。”老郑道。

两人急匆匆冲过马路，也扎进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