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前广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杨卫成和谢中玉、张桂芝夫妻找了个花坛，坐了聊天。

“谢大哥，抽烟吧？”杨卫成分他一根。

谢中玉脸色酱红，急忙摆手：“不抽不抽，谢谢。”

“他不能抽。”张桂芝道，“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次又差点扎到肝脏。”

“哦，那好。”杨卫成也不好意思抽了，烟塞回去，“你们这就回去，生意怎么办呢？”

其实他对北苏的一些事儿，越来越感兴趣，抓紧一切机会想要了解情况。

“还能怎么办，这一次至少要赔2万多块。那批罐头，我们也装不上车了。”张桂芝坦言。

这两夫妻倒是很坦诚，但也正如杨卫成所说，他们不太适合做生意。

“赔这么多？”杨卫成吃一惊。

2万元，在这年头绝对是巨款，放在几十年后，那相当于赔掉小一百万。

可他观察下来，似乎夫妻俩也没什么好肉痛的。

这说明啥？他们赚的，远比赔的多。

“是啊，还好我们两口子这一年多也攒了点钱，足够应付家里花销。还是在单位好，虽然赚不到大钱，却也按时开工资。”张桂芝笑了笑。

杨卫成点头：“你们二位都是老师哈？”

“是啊，在一个学校教书，他教中文，我教俄文。”张桂芝道，“这就是仗着点专业优势，不然我们也不敢去北苏那种地方，啧啧。”

“哟，张大姐你还懂外语呢？”杨卫成很惊喜地看着她，“能教教我么？赶明儿我也去北苏赶赶海。”

“行啊，你要是来燕京，只管找我，我教你。”张桂芝满口答应。

这两夫妻都是爽快人，男人腼腆老实，女人是个耿直性子。

杨卫成跟他们聊了一阵，眼看他们到了进站时间，赶紧去买了些吃的喝的，带给他们路上用。

送别之后，杨卫成回到酒店，稍微洗漱休息，便等着李东回来，一起出去吃饭。

“这联系一点都不方便。”杨卫成给李东打传呼，等他回复的时候，心里盘算，“干脆也给他买一部大哥大算了。”

说做就做，等到李东回复之后，杨卫成便和他约定，一起去转转，看有没有卖大哥大的地方。

俩人在交易所旁边的小弄堂里买了葱油烧饼，边吃边沿着马路溜达。

“啥？给我配大哥大？”李东听闻他的打算，惊喜不已，瞪大眼珠子看着他。

“激动啥？嘴里东西咽了再说。”杨卫成白眼他，“没看到刚才那小姑娘嫌弃地避开你啊？再不注意个人形象，往后咋找个好媳妇儿？”

李东嘿嘿一笑，三两口吃完葱油饼：“真买啊？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可不，你现在也是生意人，出门在外随时需要跟我联系。”杨卫成道，“我都考虑好了，给你、沈怡，各买一个。”

“沈怡就算了吧，她一个姑娘家，而且这玩意儿太扎眼。”

“工地上的事儿，我需要她跟我随时汇报，保持联系。”杨卫成道。

两人边走边聊，李东跟他说起姚若橘的事。

“你知道吗？若橘她找了份工作，说是在南汇纺织厂做临时工。”

“是么？”杨卫成挺惊讶，也替姚若橘高兴，只是仍旧感到纳闷，好端端的大学生，这年头绝对是天之骄子，为何忽然休学出来打工？

这段时间他忙于座钟生意，根本没空管其他的事。在舟市呆的那段日子，连家都没空回一趟。

“是啊，卫成，我觉得这姑娘很厉害。”李东道。

“你是看上人家了吧？喜欢就表白啊。”杨卫成打趣。

李东撇嘴：“算咯，我是看出来了。”话说一半，酸溜溜的。

砰！

一人忽然从旁边的台阶上跌下来，脑袋撞到杨卫成小腿骨上，疼的他眼冒金星，心里暗骂一句。

这真是人在街边走，货从台阶降，怎么好好的就有人滚下来了？

杨卫成弯腰摸着小腿，顺便看看肇事者。

那是个瘦筋筋五六十岁的小老头儿，头顶已秃，边沿几根头发也都花白。

他手里攥着一个袋子，紧紧护着，好像命根子。脑袋撞到杨卫成腿骨上，杨卫成疼，他必定也不舒服，可却似乎完全没反应，倒是死盯着台阶上冲下来的几个人。

“小赤佬，你敢打我？！”他跳起来指着那几个人吼骂，一边吼一边躲到路边。

“老东西，打你怎么了，谁让你在这里抢我们生意？”台阶上的人三十来岁，穿着麻灰西装，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身后跟着俩20多岁小伙子。

他们三个气势汹汹，指着老头用方言怒骂。

“我、我去告你们！”老头骂不过打不过，气的直跳脚。

“哈哈，去告啊！有本事你就去告！”金链子大笑，“你敢去跟巡捕说自己在做什么吗？”

老头脸色酱红：“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做违法的事！”

这是人私人恩怨啊，违法合法，他们在干嘛？

杨卫成抬头看了看，这栋大楼原来是外汇交易中心，顿时心中有数。

黑市哪个时代、国家都会存在。这两帮人，肯定是倒卖外汇呢。

杨卫成不愿趟浑水，便和李东准备离开。

砰！

金链子一挥手，背后一小伙子便猛冲下来，挥拳朝那老头打过去。

老头拿杨卫成当挡箭牌，左右躲闪。接过那小子一拳捶到杨卫成肩膀上，这也就算了，他嘴里还骂骂咧咧：“滚开！”

杨卫成一肚子火，抓起他头发砰一声，朝自己脑袋上撞去。

我可以不管闲事，但你不能来惹我！

砰！

那家伙直接被撞的眼冒金星，晕头转脑，一头扎到台阶上，摔的头破血流。

金链子瞪大眼，低头看看小弟，气的踹一脚：“没出息的东西！”

他将手里烟一扔，冲杨卫成走过来。

“小瘪三，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金链子撸袖子，冲杨卫成横眉竖眼地吼着，直接骂到娘祖宗身上。

杨卫成最不能接受这种脏话，骂我可以，骂娘不行！

路人频频回头，看到是他们在闹事，竟然都漠然转头，该干嘛干嘛，俨然已经习以为常。

啪！

杨卫成抬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

大金链子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孔，眨巴眨巴眼，不敢相信自己遭遇的事情。

“你、你打我？”他道。

啪！

杨卫成又是一巴掌，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李东见杨卫成动手，也忙瞪大眼凶巴巴地靠上前，俩大小伙子气势吓人。

大金链子哪吃过这亏，捂着脸气急败坏道：“给我打，打死为止！”

其他两年轻人扑过去，和杨卫成、李东撕吧起来。

李东在学校里就是惹祸的祖宗，打架是家常便饭自不必说，杨卫成更凶。

四个人很快从扭打撕吧，变成单方面地挨揍。

金链子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俩小弟，被那两个家伙骑着打，下手简直是凶残。

见势不妙，他转头就要跑。

杨卫成哪会饶的了他，松开手上的人，追金链子到弄堂口，一把抓住他脖子上的链子。

咔！

金链子断了，那家伙跑出几米，感觉不对，伸手一摸，金子没了，只好咬牙又折回头去，拼了挨揍也要拿回金链子。

砰！

杨卫成毫不犹豫给他一拳，直接打的那家伙咚咚咚倒退几步，跌倒在地上。

“打死为止是吧？”

“啊哟哟！不不不，我错了小兄弟，你饶了我吧。”

金链子抱头求饶。

杨卫成又踹他一脚出气，将断金链子扔他身上，啐口唾沫转身离去。

叫上李东，杨卫成气呼呼地走着。

李东跟了半天，看后边没人追，才小心问：“卫成，今天你咋啦？”

“什么咋啦？”杨卫成没好气地说，“那瘪三骂我娘呢，气死我了。”

“也是，你最讨厌别人这么说了，该他倒霉。”李东摸着后脑勺，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可是大街上，这么大张旗鼓地揍人，不怕他报警？

李东还没问，杨卫成就解释：“那货不敢报警，先问问他自己是做什么行当的吧。”

李东又愣住，觉得杨卫成的脑袋和自己的构造不同。

“怪事，他是怎么想到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