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旅程，总算是多了几分平顺。

6号车厢其实人还是那么多，不会因为少几个人，而变得稀稀拉拉。可杨卫成却觉得，这个世界清静了很多。

李大伟在做了两天黄粱美梦之后，失去侄子和助手，自己也差点被杀死。配合捕快做完调查，才回到铺位。

“小兄弟，这一次多亏了你，感谢，太感谢了！”

他想必是个传统的人，一看到杨卫成，便马上酱红着脸，给他抱拳行江湖大礼。

“哟，您别这样！”杨卫成当时正半躺在宽爷的铺子上——人都抓了，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被李大伟这个大礼吓的一下蹦起来，还不小心碰到脑袋。

砰！

中铺铺板差点被顶起来，杨卫成更是捂着脑袋嘶嘶倒吸冷气。

“啊，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李大伟更愧疚了。

刚好有小推车经过，他一拍大腿：“这样，我们喝一顿！”

杨卫成哈哈大笑，对国人来说，没什么恩怨情仇，是一顿美酒解决不了的。

李大伟买了几瓶啤酒，一些卤味，和杨卫成就在这卧铺上，举办了一场简陋的谢恩宴。

两人聊起，居然有许多共通话题。

杨卫成之前分析的不错，这个李大伟很有经商头脑，就是之前有点米青虫上脑，才会险些着了那帮悍匪的道儿。

“我往来国内、北苏好久了，在北苏都有个媳妇儿。你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就住在莫克城某某路某某号。”

他报出一串俄语，杨卫成是半个标点符号都听不懂。最后李大伟干脆拿笔给他写下来，这才放心。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李大伟最后感慨道。

路上，他也是很悲伤，狗蛋毕竟没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按照既往经验，人应该已经不在人世。

列车晃里晃荡，终于停靠在终点站。

杨卫成、张桂芝等人下车，在车站出口和李大伟道别。

安德烈急于回分公司交差，分公司在边境城市布拉戈，需要在莫克转车。

“杨，伊万会留在莫克，我已经拜托他招待你们。等我完成交接，有一段小假要休，到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说完，他抱了抱杨卫成。

杨卫成其实挺受不了这种亲密举动的，你若是女人还好些，可俩大老爷们……算了，勉强抱一下吧。

李大伟很感慨地拍拍他背：“兄弟，我有强烈预感，你以后要做大事啊！但愿别忘了咱这段情……”

杨卫成脸上笑眯眯，心里p，心说咱俩哪段情啊！

伊万果然报复心强，他专门挑了一间环境很糟糕的酒店给杨卫成和张桂芝入住。

好在这怎么也算是一家三星级酒店，莫克此时还是比国内发达些，住的也就勉强将就。

伊万把他俩扔下，便自己甩手离开，杨卫成和张桂芝在酒店大堂落地窗前看着他的背影聊天。

“小杨，你得小心这个家伙。”张桂芝气愤地说，“我看他不像什么好人。”

“你也看出来啦姐？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甭管他。哦对了，想想看，这几天有啥想玩的地方想吃的东西，难得出国一回，总得够本儿。”杨卫成嘻嘻笑着。

张桂芝笑：“敢情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招待我吃喝玩？”

“那可不？”杨卫成认真点头。

这一路上，杨卫成可没少照顾她，细心体贴，像个懂事的弟弟，深得张桂芝心意。

而且杨卫成学习的兴趣很浓厚，不断请教看到的所有俄文招牌，竟然也学会了一些基本词汇。只是哑巴俄语，只会看不会说。

她想，这年头，很难找这么靠谱又机灵能干的小伙子，不如回去把他介绍给自己妹妹做对象。

杨卫成是第一次来到北苏，张桂芝却是老熟客，当天休息了一下，便带着他四处转了转，也去了几个著名景点。

这个时期的莫克城，远没有几十年后那么多游客。路上看到的本地居民，也都神色凄惶，大多行色匆匆，少有笑脸。

杨卫成知道，这几年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是非常时期，物资紧缺，令人感慨。

“一定要抓住这机会啊！”他暗道。

莫克是座古老的城市，历史感浓厚。杨卫成在充满新奇地游玩时，伊万却约了个朋友，在一家酒吧内见面。

酒吧内饮品不多，却也勉强够客人们消遣。

丁零零！

有人推门进来，风铃声惹的心烦意乱的伊万回头张望，果然看到那个高壮威武，一脸凶猛的家伙。

“伊万，好久不见！”来人在酒吧内巡视一圈，看到伊万，便大笑着走上前。

伊万哼一声，没有那人的热情：“彼得，怎么才来？”

“都是萨沙那个娘们儿，你知道的，女人就是事儿多。”彼得坐下，招招手，“一杯伏特加。”

酒保很麻利地给他端来酒，他又道：“记在我们的伊万头上吧。”

伊万更不爽，但想到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便是不爽也得爽。

酒吧昏黄的灯光下，几杯酒下肚，伊万点了一些钞票递给彼得，两人密议一番。

五月份的莫克城，天黑后还是挺冷的。更要命的是，外边居然开始下雨。

杨卫成在衣服、裤子口袋里摸了个遍，想要找烟来抽，最终却只找到干瘪的烟盒。

“哎！染上烟瘾，真是麻烦的很！”他只好拿了点钱，咚咚咚跑到楼下去买烟。

杨卫成刚刚下楼，便看到一条背影走出酒店大门。

“耶？那不是我吗？”他禁不住一乐。

无论是身形还是发型，甚至连外套的款式都是一样的，而且那也是位华人。

杨卫成多看他两眼，也跑出去卖烟。

小雨淅淅沥沥，淋到身上凉凉的，却也不用打伞。他买到一包当地的烟，上面画着一只脏兮兮黑乎乎的肺，看起来怪吓人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享受尼古丁带来的放松与乐趣，冒雨点上一根，在烟雨中吞云吐雾，别有一番情调。

莫克城的街面有一部分是石头路，淅沥沥的细雨把路边冲刷的干净反光。

杨卫成享受着异域风光。

“你们做什么？把证件还给我！”不远处的小街拐角，僻静的角落里传来一道愤怒的质问。

杨卫成眨巴眨巴眼，叼着烟跑上前。

本就爱管闲事的性子，到了异域他国，更加凸显。

血液里，有那么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在蹿动，让他对这些事非常敏感。

站在街口，杨卫成看到两个高高大大的北苏人，正把一个小伙子逼到角落里。

其中一个穿着当地捕快制服，另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高壮威武，一脸凶猛，正动手扇那人的耳光，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杨卫成抓抓后脑壳，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却不能放任不管。

因为被逼到角落里的年轻小伙，正是刚才从酒店门口出去的那个，和他年纪相仿，体型相近，更让杨卫成同理心浓郁。

同气连枝。

他慢悠悠走上前，使劲清了清嗓子，然后打量那位拿着警棍的差官。

这一看，他就发现不对劲之处。

虽说那人也穿着制服，但是制服上的警徽标记不对，而且字母也不是捕快的意思，而是保安。

好嘛，这是狐假虎威呐！

那两个人回头瞧了瞧他，穿制服的人没言语，另一个一脸凶狠的家伙则轻蔑一笑。

“嗤！”

原来嘲笑声，是国际通用语言。

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卫成，还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彼此的高度差，接着嗤笑就变成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