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中海大街小巷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杨卫成可怜吧啦地走在街上，前途‘无量’。

这主要是，从杨美家到所住的酒店，路途忒遥远。

被杨美一巴掌呼醒的他，再被人一脚踹出门去。一身臭哄哄的酒气，上衣还有呕吐物，杨卫成现在就像个流浪汉一样可怜吧啦。

酒醒之后，他受不了那味儿，索性脱掉上衣，打算一路跑回酒店。谁知破船偏遇打头风，半路上居然下起雨来！

他嘟哝着，转过一个红绿灯，准备过马路。

“这么巧啊。”一道声音传来，同时有把伞出现在他头顶。

杨卫成抬头看去，一把普通的黑伞，持伞的人个头高挑，面容普通的无法再普通，脸上挂着开朗的笑。

嗡！

一看到他，杨卫成的心情更差了。

北苏，西丽公司辛古斯的手下，吴雄。

“是很巧，深更半夜下着雨，你跟我居然还能在这么大、这么空旷的都市街头偶遇，太巧了。”杨卫成没好气地说。

“哈哈哈！”吴雄笑的不行，眼睛都眯成一道缝。

有他站在身边，杨卫成感觉自己好像在和响尾蛇同行，那份毛骨悚然，没治了。

“你笑什么？”杨卫成眼白一翻，把从杨美那里吃的气全赠给他。

吴雄笑的更厉害：“哈哈，杨先生果然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不但会做生意会考古，还会说相声演小品。”

“我！”杨卫成飙脏话。

“哈哈，就连骂人都很有才，走吧，我们去酒店。”吴雄笑吟吟道，“看看咱们的订单有没有完成。”

“靠！”

杨卫成没好气地骂着，却又无可奈何。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辛古斯今日加给他的压力，全都要十倍百倍还回去。

小笼包能吃，蟹黄包能吃，麻辣烫也好吃，天下可吃的东西万万千，唯独亏不能吃！

杨卫成吃过的亏不多，他都记着呢。

“酒店远，我没车。”杨卫成没好气地说。

“没关系，我们走着回去。”

“我喜欢跑。”

“太好了，我也喜欢夜跑，一起啊！”

杨卫成撒丫子就跑，吴雄跟着跑。

杨卫成只有20岁，吴雄看起来却是三四十岁，体力明显有差距。按照他这顿疯跑，吴雄肯定追不上。

可他一回头，却看到吴雄撑着伞，悠哉悠哉地跟着。

杨卫成快，吴雄也快，杨卫成慢，吴雄就慢，脸上还始终挂着咪咪的微笑，眼睛鼻子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杨卫成心里那个气，可气也没用，吴雄如影随形。

好在在这样的竞争下，路程很快缩短，一抬头，居然到酒店了。

顶着前台问询的目光压力，杨卫成带着吴雄回到房间，李东睡的像只死猪，根本不知道房里多了个人。

拿出那个烂木头给吴雄，交接的时候，两人各执一端。

“如果这个东西，对我们国家和民族很重要，我会想尽千方百计拿回来的。就算不重要，以后我也会拿回来的。”杨卫成道，“现在只是暂时给你们保管而已。”

“呵呵，杨先生，我也是华国人呐。”吴雄笑了笑，拿过烂木头，歪头欣赏了一下，感慨道，“辛古斯先生果然没看错人，那么晚安啦！再见。”

他拿着木头转身离开，从此消失在杨卫成的世界里，仿佛就没出现过。

没多久，杨卫成接到柳若凡的电话，告知他公司账上多了一笔钱，问是怎么回事。

杨卫成苦笑着回答：“啊，做了一单买卖。”

“行啊你小子，闷不吭气就赚点儿。什么时候回燕京？我请你吃烤鸭。”柳若凡想，老娘才不告诉你，我是想你了呢。

“哎，这边先忙着吧，反正燕京那边有你，我放心的很。”

此后杨卫成的生活，过的颇为顺畅。

三剑公司由于依托西丽，外贸业务做的很好，年利润在一百五十万左右。过年的时候，杨卫成、柳若凡、王密三个特地聚了一次，增进感情。

大家相处的好像兄弟姐妹，但杨卫成心里却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合作者是兄弟姐妹，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之间，只是利益。可利益之外，恰好三个人都还勉强算是好人罢了。

杨卫成时刻提醒自己，钱特么的是自己的奴隶，而人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不去做金钱的奴隶。

关于国库券方面，杨卫成收获也极大。一段时间下来，不但还清贷款，还有整整两千万结余，而且是在和李东分完之后。

中海的房子已经建好，开始申请通水电等事项，手续繁杂，反正也不急着住，便先空在那里，由着沈怡慢慢地折腾。

沈怡的设计天赋越来越凸显，杨卫成索性投资给她去开设计公司、读夜校。

暂时看起来是完全赔本的公司，李东、柳若凡等人始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干赔本的买卖。

杨卫成总是笑而不语，他内心坚持，相信沈怡的才华。

濒临91年的时候，港岛的刘金根带给他一份惊喜。当初的那几百万，变成了一千五百万港币。

刘金根把这些钱还给他时，笑哈哈地问：“杨卫成，你当初给钱入股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很忐忑？怎么样，没信错人吧？”

杨卫成脸上笑眯眯，心里p，不过无论如何，刘金根做生意很有天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港岛三年光阴，居然给他折腾出一番很不错的光景来。

最让他惊喜的，是吕星。

杨卫成在舟市投放的冷饮机，没多久他自己就忘记了。

因为要天南海北地跑，一会儿中海一会儿燕京，期间甚至还去了一次北苏和港岛。可在某一天，他忽然接到个电话，吕星告诉他，自己要离开舟市一段时间，希望能回来交接一下工作。

杨卫成当时还纳闷呢，咱俩有啥工作好交接的？

来到舟市，杨卫成惊诧地发现，大街小巷居然都遍布冷饮机。

他这才想起，自己89年夏季，曾给过一台冷饮机让吕星照管，按提成给工资。

当时吕星正在其朋友的录像厅打工，门口摆一台，正好两不耽误。

主要是，那个雇佣吕星的同学，被杨卫成亲切友善地会晤过后，就再也不敢管吕星闲事，这才让冷饮机计划得以实施。

杨卫成也没打算怎么着，一台冷饮机而已，顶多就是个小摊子，他只想让吕星的出国之旅能早点实现。

可现在看来，好像举步维艰啊，竞争对手太多了，录像厅这两年又江河日下。

见到吕星，杨卫成第一个感觉就是他胖了点，脑门儿显得更亮。第二个感觉，他的眼睛更明亮，好像星星一样。

“这么急叫我来啥事儿？”杨卫成递根烟给他，他摆手。

“我要出国一段时间，这阵子没法帮你打理冷饮机了。”吕星很严肃地说。

杨卫成愣了一下：“钱凑齐啦？”

“嗯。”吕星说，“有人看好这些冷饮机，想跟你买下来。”

“看好？买？那行啊，哎，什么叫这些？”

“你把这台机器交给我后，生意做的蛮好，后来我又联系厂家，进了一批货，布在大街小巷，各处店铺附近。和店铺分成合作，二八收益。当然，人和人不同，有些店铺会贪点儿，但总体来说，利润很可观。”

吕星交给杨卫成一张存单，而此时的杨卫成，已然目瞪口呆。

存款单上的数目字，赫然是8万1千块。

很难想象，在这年头，紧紧靠着一台冷饮机，在完全摸不到行情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个成绩。

8万啊！

8万在杨卫成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吕星却是一穷二白的。

“哎，大佬就是大佬！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算是见识了。”杨卫成安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