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房间内臭哄哄的，杨卫成本来心情就烦乱，主要是辛古斯那老头子实在太坏。

这会儿周晓菲的邀约，便让人一点都提不起劲。

杨卫成心不在焉地和周晓菲讲电话。

“今晚？怕是不行，我已经有约了。”杨卫成悻悻地说。

心里不由又把辛古斯狂骂一顿，要不是因为这坏老头子，自己还不是跟美女一起吃饭美滋滋？

“啊？这样啊，太可惜了。”周晓菲遗憾地说，“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壮壮胆呢。”

“什么啊？”杨卫成心不在焉地问。

周晓菲道：“没事，看样子你很忙，不打搅啦，再见。”

挂断电话，杨卫成就躺床上伤心伤肺，迷迷糊糊，一觉就睡过去了。

等他醒过来，已经是中午12点，想到1点钟辛古斯就要来电话，他赶紧爬起来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准备应付这位老狐狸。

辛古斯实在是太狡猾了！乃至于杨卫成每次想起他，心里都有点发毛。

12点半左右，辛古斯又给他打来电话。

“杨，我已经在酒店了，你要不要来见见我？”辛古斯笑眯眯地问。

杨卫成心里骂道：“谁想见你个臭老头子？”

嘴上却不得不说：“想啊，太想了，你在哪呢？”

辛古斯报上地址，杨卫成答应着，两人又虚伪地寒暄几句，挂了电话，他出门去找这只老狐狸。

91年的市场，明显要比前两年繁荣许多，商品琳琅满目，哪怕是在舟市这种小城市，水果也已经很常见了。

杨卫成买了点水果、糕点做伴手礼，来到辛古斯住的舟市大酒店。

其实以前杨卫成也是住这家，但今天他特地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旅店，就是怕撞车。果然，这老头选了它。

辛古斯的房间在顶楼，由于是外宾，进去之前还得等人家前台先通报。

前台声音甜美，毕恭毕敬地跟辛古斯通话，转到杨卫成时，脸色就冷下来。

“辛古斯先生请你上去。”她道。

“惯的！”杨卫成嘀咕道。

来道辛古斯房间，他正穿着睡衣和拖鞋，在房间里坐着看书，旁边放着文明棍。

身边还有两个手下，一看那凶狠的眼神，就知道是打手。

这是个套间，虽然比不上五星级酒店，可几乎已经是全市最舒服的房间了。

“啊，杨，你好！”辛古斯起身招呼他。

两人拥抱了一下。

“欢迎你来到华国，来到舟市。”杨卫成将礼物放下。

“谢谢！”辛古斯笑吟吟地看着他，“一段时间不见，杨你又长高了一些，唔，这可真是难得。”

“是哈，牛奶喝的多。”杨卫成坦诚。

无论是在小镇家里，还是在中海，杨卫成一直没断过牛奶，这倒不是吹牛。尤其是小镇农家自己养的奶牛，那挤出来还是热乎乎的牛乳，煮沸简直不要太美味。

辛古斯很显然不愿意继续和他讨论这一话题，他笑着让杨卫成坐下，又叫手下去泡茶。

“杨，我来华国，一是公干，二也是想跟你谈一笔大买卖。”

他单刀直入道。

这倒是让杨卫成有点纳闷。

据他所知，辛古斯就是一名商人，公干和做生意，怎么还要分开来进行？

辛古斯解释道：“我前不久受聘在北苏大学商学院做客座教授，这一回，是来华国进行学术交流的。”

“哦～”杨卫成恍然，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现在两人交谈，都是半俄文半中文，这几年，杨卫成一直没断了学习俄语。

91年了，杨卫成暗道，北苏不太平，这个时候辛古斯跑过来，必定是某种信号。

为此，他已经充分地做好准备，迎接一切机遇和挑战。

辛古斯，绝对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非但不能，还得成为他的踏板——虽然面对老狐狸真的很吃力。

“这些都是工作上的事，我想跟你谈一笔买卖。”辛古斯招招手，手下递过来一只文件袋。

辛古斯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杨卫成。

杨卫成疑惑地接过来看，只扫了一眼，心便狂跳。

这是需求订单，厚厚的一沓，全都是订单！

这两年来，辛古斯和西丽公司与华国的贸易，几乎全被杨卫成揽下来。他吃不完的，就会分给其他小公司。

这一路下来，不但三剑吃的肚皮鼓鼓，也顺带喂饱了燕京的几家小贸易公司，还顺便给他攒了一些人气。

但那也只是年利润几十万而已，而杨卫成手里现在的这份需求订单，利润高达数百万！

这订单每一页，密密麻麻全都是物资需求。

杨卫成看着这些订单，有些词句他理解的还是不够到位，但能看个七七八八。

他简直是越看越激动，又不得不拼命掩饰这种激动，于是脸上出现一种复杂表情。

辛古斯从头到尾都在捕捉他的表情，起初的惊喜很好理解，可后来的惶惑就令人费解了。

商人是逐利的，难不成，他还怕赚钱？

辛古斯饶有兴致地研究着杨卫成的表情，并期待他的答复。

“我说辛大爷，您这需求量太大，我怕吃不下。”杨卫成为难道。

辛古斯挑了挑眉头：“杨，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嘛？”

“帅？”杨卫成笑嘻嘻地回答。

“当然，你也很帅。但我最欣赏你的，却是你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那股劲儿。”辛古斯道，“还记得那年的匾嘛？”

“哪块？”杨卫成装傻充愣。

那个什么高什么石的烂木头，那段在湘省深山老林里的危险与艰苦，杨卫成刻骨铭心，怎会忘记？

丧尸一样的汉斯和胡明胡亮兄弟，差一点命丧深山的郑浩……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埋在杨卫成心底。

而且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誓言，木头辛古斯怎么拿走的，就得怎么还回来，哪怕那只是一块烂木头。

“你又在跟我开玩笑。”辛古斯无奈一笑，“好吧，不提那块烂木头，就说你的拼劲儿，我这么大的订单，华国只有你吞得下。”

“为什么不去找大企业，一家一家地谈？”杨卫成问，心道，你倒是说说烂木头的事儿啊，我在这里等好久了。

“我只相信你。”辛古斯道，“好了，生意的事就这么多，今晚我打算请你们吃饭。”

“们？！”杨卫成诧异地看着他。

“呵呵，有另一个小朋友，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双方订下吃饭的地点，杨卫成便告辞离去。

今天关于生意的事，辛古斯拢共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想到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话——字儿越少，事儿越大。

杨卫成感觉肩膀上的担子，瞬间沉甸甸起来。

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就这么皱着眉头，在街上乱逛着，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点半。

在去赴宴前，杨卫成先回了一趟旅社，将订单页放好，然后匆匆赶往饭店。

人民饭店是舟市最大的饭店，由国营食堂演化而来。

杨卫成占好座位之后，便去门口等待辛古斯到来。

没多久，一台黑色小汽车驶来，在饭店门口停下。车门打开，副驾驶位上，下来一个北苏男子，正是辛古斯的手下之一。

男子打开车门，一女孩子从车内下来，接着是辛古斯。

杨卫成一看那女孩子，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珠子：“怎么是她？”

那穿蝙蝠衫牛仔裤的女孩，赫然是周晓菲！

感情她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原来是和辛古斯吃！

可是，这两人又是怎么搅合到一起去的？杨卫成感觉不可思议。

周晓菲陪着辛古斯，有说有笑来到饭店门口，才发现杨卫成早就已经到了。

“杨，你先来了？太好了，听说这家饭店位子很紧俏，我还怕来晚了要等很久呢。”辛古斯露出夸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