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在陆呦呦面前晃了晃。
“怎么？”凌召霆的笑容有点温暖，“在想什么？”
他们已经到地方了，装潢精致的饭店，虽然不是什么如雷贯耳的连锁名牌，但也可以看得出来其品味和价格都不会低廉。
陆呦呦回神，和他对视，呆萌道：“在想，你是不是假的。”
凌召霆的表情瞬间很难以形容。
“啊！不是不是。”陆呦呦慌忙挥手，“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你是充/气/娃/娃之类……呸！”
陆呦呦有点紧张地抬头看了凌召霆几眼，对方默然地盯着她，好像在审视一个犯人能找出什么借口，但是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让犯人陆呦呦又不那么害怕了。
她又瞥了凌召霆几眼，像想逃跑的小狗打量着看管自己的人：“只是觉得，我只是一个啥特点也没有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能认识你，特别玄幻……就是，前天我们还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现在你开着车，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去吃饭，这么霸道总裁……啊不是！没啥别的意思啊，但是一般来说，这种相处模式不是熟人之间才有的吗。我们这才认识多久啊，所以我觉得，挺不真实的。”
凌召霆沉默了，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沉思。
陆呦呦闭上眼。心里尖叫：啊——我在乱说什么东西啊！有我这么矫情的现代人吗？一起去吃个饭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完了完了，人家肯定不乐意带我了，我还是乖乖滚下车吧。
手正在摸向安全带的时候，凌召霆的手指有节奏地一敲，他像是做好决定了，说道：“嗯，那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陆呦呦：“……不是这个问题啊！”
她感觉自己刚刚的一番纠结和心里剖析都喂了狗，凌召霆却帅气地朝她一笑，发动车子，一个倒滑，离开了停车场。
陆呦呦紧张：“这这这，这是要去哪？”
凌召霆不答，在暮色四合的皑皑晚霞里穿梭，橘色的夕阳透过车窗漫在凌召霆脸上，比起昨天第一次遇见的漫不经心的帅气，他似乎又多了一层什么。
陆呦呦像是夏日突遭凉风的蝉，茫然无措地噤声。
“到了。”凌召霆停车。
“这是哪儿？”
凌召霆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避而不答，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平静地望着陆呦呦：“不好意思，之前吓到你了吧。这里是我朋友开的农家乐，平常我们都在这里聚会。你不是说我的行为让你很没有真实感吗？我想，带你接触一下我的朋友们，应该会好很多。啊，对了，你今晚不会有别的什么安排吧？我就这么把你带过来了……抱歉，如果你没空的话，我现在送你回去。”
陆呦呦瞪大了眼睛，实在是又惊又吓，快要崩溃了：“不，不是，你带一个陌生人来朋友聚会，不会让你朋友们觉得很尴尬吗？我我我……”
凌召霆笑了笑，直接当着陆呦呦的面拨通了电话：“我把她带过来了。嗯，昨天跟你们说过的。我们就在外面。”
语无伦次的情况下，最好是保持沉默，如此可以稍加掩盖自己的张皇。
陆呦呦就是这么沉默着，震惊地盯着凌召霆。
凌召霆笑了下：“你可能很疑惑，为什么我昨天会主动跟你搭讪……其实是因为你背的那个包。”
“包？”
“嗯。”凌召霆点点头，眼神里映衬着对街的灯光，竟显得有些认真的稚气，“那款snoan的周边，是oan的指定款吧。oan是所有系统ai里最笨拙的一个，很少有人选他，没想到，你也喜欢。”
……原来是这样。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说通了，凌召霆因为喜欢同一个人物而跟陆呦呦搭上话，并告诉了自己的一堆游戏好友，自己意外发现了另一个游戏发烧友，申请把她也加入组织。
陆呦呦在一堆人的围绕下，在数双兴奋得发亮的目光中，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我，陆呦呦，二十二岁的召唤师，很高兴在黑暗与光明的混沌体中遇见了各位高洁的灵魂……”
“耶！”围着陆呦呦的四个大汉齐声鼓掌，啪啪欢呼，“誓言宣读完毕，恭喜你，加入了我们的小家庭！”
“额呵呵。”陆呦呦尴尬地笑着。心里默默地想，谁跟你们小家庭了，我是游戏宅，可我不是中二病啊！放我出去！
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的大汉温暖地冲她笑了笑：“放轻松，这儿是我开的店，吃的玩的都有，今天咱们初相识，高兴，想玩什么随便玩！”
陆呦呦对这看起来挺靠谱的大男生点点头，记得他似乎叫陈河。
“通宵通宵！”眼睛圆圆的、叫做魏启明的粉红t恤男生蹦起来挂在陈河肩膀上，“明天周末，大家都没事嘛。”
凌召霆征询地看向陆呦呦，陆呦呦忙乖巧：“明天不用上班……不过，也不必通宵吧，通宵还是不好的……”
“就是。”沙发最左端坐着的长发男一直在剔着自己的指甲，一脸高傲，像一只皮毛黑亮的猫，不过看向陆呦呦的目光倒是比较友善，“现在流行佛系朋克，不懂吗？朋克也要养生！天天就是熬夜熬夜的……”
说完还征询地看向陆呦呦，似乎在向她寻求认可。
陆呦呦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我又忘了。”
长发男手里的剃刀一放，瞪着陆呦呦。
陆呦呦一脸无辜：“最近没养生，脑子有点不灵活了。”
众人笑倒，纷纷觉得陆呦呦有点天然黑，吵起架来，也不知道她在偏帮哪边。长发男无语，只好又无聊地瞪着双等号眼做了一次自我介绍：“我叫赵勋，设计师。”
陆呦呦崇敬地点点头。
说来也奇怪，和凌召霆待在一起时，陆呦呦虽然觉得开心，但总有些挥之不去的紧张，可能就是女生见到心悦之人的羞涩吧。而跟凌召霆的这群朋友相处，陆呦呦却觉得十分自然，几个大男人配着音乐和酒，闹起来居然也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陆呦呦则觉得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一群朋友随心所欲地聚在一起打闹，聊着昨晚玩过的游戏，言语动作之中没有机锋，没有算计，单纯美好。
陆呦呦一口干了一杯果汁，仰天长啸：“哇！我好喜欢这里啊——”
陈河温暖地看着她，魏启明和赵勋笑成一团。陆呦呦忽然发现，凌召霆似乎有些游离于众人之外，陆呦呦坐在沙发上，背后是魏启明他们三个人在打扑克，而明明是凌召霆把自己带来的，他却只是端着一个酒杯坐在窗边默默地抿，很少加入他们的话题。
陆呦呦走过去，碰碰他：“凌召霆，你怎么了？”
凌召霆应声抬头，却是有些茫然：“没有。怎么这么问？”
这下反倒把陆呦呦反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就是没怎么看你说话。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凌召霆听了，反倒是眉眼舒展了起来，俊朗的眉眼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笑。对着陆呦呦，他似乎笑的次数很多，而每一次都有各自不同的英俊。
“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了。”他看着陆呦呦说，认真得能让人相信这是一句忠诚的誓言，“只是……咳，我不太擅长跟人交流，所以话少，请主人原谅。”
陆呦呦乍然听到主人这个词，居然脸红心跳，脑海里唰地闪过刚刚魏启明拉着她安利的那个女仆攻略后宫游戏……她疯狂地甩甩头，这是，又扮演起了系统ai么？
陆呦呦失笑，想来也是，凌召霆跟她有问有答、接梗自如的时候，似乎都以“系统先生”这个身份做了掩盖，而其它时候，他总显得有些笨拙和慌乱，比如今天在车上时，面对她的疑问不知所措，甚至慌慌张张地把她带到了这里，才问有没有打乱她今晚的安排。
看来，确实是在生活中不太会社交的性格呢。离开了游戏人物这个假想，就有些羞涩的拘谨起来了。真可爱。
陆呦呦红着脸，觉得自己肯定没救了。
她在凌召霆身边的长凳下坐下来，展平自己的小裙子，忽而冲他狡黠地眨眨眼：“没关系，主人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凌召霆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看着她的眼睛，被瞳仁中明亮的灯火吸引住。
陈河在他俩肩上一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看啥呢？启明喝嗨了硬要去夜钓，你们来么？”
陆呦呦被他拍得一弹，面红耳赤地咬牙切齿，刚说这几个人像初中生呢！真是别人谈恋爱（误）都没看出来么！小屁孩尽坏事！
一边腹诽着，一边口里应着“去去去”，跟着陈河去了后院，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凌召霆在那瞬间变得有些复杂的眼神。
夏夜，草丛里的虫鸣跟天上的星星一起闪烁，陆呦呦笑道：“哇，看星星的感觉好陌生。我都多久没有仰望过夜空了。”
陈河嗤笑一声，他也喝得有点上头，耳朵红红的，眼神里颇有些怀念：“这不算什么，在这个城市，就别想看到真正的星空。以前在南方乡下奶奶家住的时候，天空都是透亮透亮的，现在，哎——”
陆呦呦听得颇有些感慨，问道：“你开这个农家乐，也是为了纪念那种美好吗？”
“不是。”陈河目视前方，义正言辞道，“为了赚钱——”
陆呦呦哈哈大笑起来：“好！为了赚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