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呦呦一边笑着和凌召霆聊天，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堆可爱的小玩意儿，是在游乐园里玩的时候顺手买的，回去给办公室的人当伴手礼。

从前她脑袋里从没有这根弦，偶尔出去玩不把自己弄丢就不错了，更别说还费心思给别人带礼物了。

但这次，凌召霆说的话在她脑海中轻轻地敲了一下，她做起这些事来，发现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矫情，只是随手带个礼物，没有其它什么企图，十分自然。

说到底，她不图名利，只是想要和谐些与人相处罢了。

这天晚上回家，陆呦呦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与任团说了一通，任团在那边哼哼唧唧的，总算是松了口：“他竟然还能劝住你这个没脑筋的？那还挺有两下子。嗯，还不错嘛。”

陆呦呦哈哈大笑，过了会儿又回过味来，说：“哦，你从没相信过我是带着眼睛找男朋友的对吧？”

任团毫不客气地怼她：“你带的眼睛有用吗？还不是个睁眼瞎。”

陆呦呦被怼得回不上来，半晌憋出一句：“看事实说话嘛，凌召霆就很不错！”

第二天周一，陆呦呦去了办公室，感觉自己精神状态无比饱满。

她笑吟吟地给办公室的每个人分了小礼物，连面对玫莉也面不改色。

玫莉没说什么，拿着她送的那只橡胶小熊捏着玩。

过了会儿，等大家都坐下来做事了，玫莉忽然用一种极让人好奇的上扬尾音八卦说：“诶，陆呦呦，周六那天和你在一起的，是你男朋友？”

办公室年纪最小的就是陆呦呦，平时没少有人跟她开玩笑说要介绍对象，陆呦呦都不太感兴趣地推回去。以致于办公室的人反而对她的这类事情更加感兴趣，一听有这事，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朝她望过来。

“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七嘴八舌的一堆问题扑过来，陆呦呦又有点紧张起来了。

自己的事情被摊到众人面前来说，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而且，陆呦呦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心里，总想把凌召霆再在自己心里藏着掖着一会儿，像一个宝贝那样，自己知道他的存在就好了，没必要拿出来让大家都说。

总觉得，说了太多次的话，凌召霆好像就要消失似的。

她僵硬地笑了两声，拖着没回答。

不过，凌召霆捧着她的脸一脸珍视的表情，又从陆呦呦脑海里晃过。

想到凌召霆一再强调说，“是我给你告白”、“你不能拒绝我”的话，陆呦呦不安的心，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想，她应该要勇敢些的，凌召霆没什么不能见人的，相反，他那么优秀，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女人，有这样的男朋友，都恨不得炫耀几百回了吧。

至于她。

她嘛，虽然蠢了点笨了点，但长得也不丑呀，收拾收拾还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那些长得天仙似的女子，仔细一看，哪个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她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嘛。

一边想着凌召霆，陆呦呦心里终究还是慢慢涨满了勇气。

她想，我可以承认的。我没有道理，找到了喜欢的人，还要因为自卑把他往外推。

“是啊。”她轻轻地笑，笑容里溢满了甜蜜。

“哇——”

众人顿时兴奋。

其实枯燥的办公室生活，最是需要这类八卦来调剂生活，谁也逃不脱这个俗调。

对他们各种各样的问题，陆呦呦答得出的多说几句，答不出的就傻笑，还好她实在是过于平凡，大家对她的恋情也就是那么一个新鲜热度，很快就不再感兴趣地一直逼问了。

陆呦呦得空喘了口气，却发现玫莉一直坐在外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陆呦呦眉头一皱，非常不高兴地心里起了皱褶。

她宁愿玫莉心里有什么话，直接冲她说出来，再怎么难听，也比这样盯着她来得好受，好像心里被刺扎了似的。

其实这次倒是陆呦呦误会了玫莉了，她之所以皱着眉头盯着陆呦呦瞧，实际是因为，那天在街上遇见的时候还没有觉得，只剩下了“这男人真帅”的观感，刚刚提起再一想，总觉得，那天陆呦呦身边的那个男人，似乎有那么些眼熟啊。

所以玫莉就一直斜着眼睛思考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哎，到要用的时候，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再说陆呦呦这边，却是没什么多的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的。

她发现工作这回事似乎有某种不可说透的玄机性，总在不经意的、准备放松的时候，突然又快马加鞭起来，许多任务山一样地压下来，措手不及。

先是陆呦呦这边合作的一个客户发现自己的产品存在某个问题，导致用户群网上签约的时候十分不便，为了不影响销售，客户a提出改成线下签约，由陆呦呦这边来负责。

这事儿没跟陆呦呦谈，是跟主任直接谈的。

就进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喝了两杯茶，出来的时候主任把他们笑吟吟地送走了，转头就对陆呦呦安排说：“从明天起，你除了自己的工作，有空之余，接待一下这些用户啊。”

陆呦呦懵，这件事情根本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但可想而知，为人办签约的事情手续繁琐，更不用提时间的随意性与碎片化，陆呦呦的脑袋又不是顶聪明的那种，时常会有忙中出乱的现象出现。

如今多了这一摊事，只怕是要忙上加忙，她要难以招架了。

于是陆呦呦当场也难得地没有继续包子，脑袋还是转了那么一会儿，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若是应下来，以后绝对后患无穷，于是很委婉地小心提出：“主任，我平时事情也很多，恐怕没有时间做这个……”

主任当时就瞪了眼睛。

“事情多？你来说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陆呦呦支吾：“打印文件，送资料，签字，报表……”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心虚，这些事情听起来实在是无足轻重嘛。

果然主任捧着一个茶杯，不耐烦地摇了摇手，打断她的话：“不要说了，那些都是借口。我是过来人，还不懂得吗？年轻人啊，不要在该奋斗的时候想着偷懒，这样对你以后的人生没有好处滴。人啊，目光还是要放长远些。你们办公室平时笑笑闹闹的，哪有什么要紧的事？再多事，能多过我这个主任去？”

陆呦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领导在说教的时候，是不会愿意听别人插嘴的。

只能再找机会说一说了。

她憋着气想。

但事实是，这就是她工作经验不足、太过天真了。主任如此说教了一番之后，就对她说：“这件事情，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的。你想想啊——”

他的声音拖得长，又缓，显得如此通情达理。

“这个产品的客户，如今总共也就剩下三百多户还没有完成注册，就算是这些人全都来你这里线下注册的话，注册一个人要几分钟？不过填一张表的事吧，五分钟可以搞定不？又不要你填，你发表给他，自己填嘛。你只是发表、收表这个动作，一分钟都不要吧？如果这点效率都没有的话，我真怀疑你平时在办公室是不是净偷懒了？还装作一副好忙的样子。”

陆呦呦哑口无言，看着领导脸上似笑非笑、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认真批评的表情，嗫嚅说了句：“没有啊。”

“没有就好。”主任点点头，“那就这样定了，你去做事吧。”

陆呦呦：“……”

转身出了主任办公室，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好像又被带进了什么笼子里。

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她还云里雾里，没有闹明白，自己为什么明明想据理力争的，但是所有力道又被三两下卸了个干净，简直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啊。

就算她想不明白主任所用神功的关键诀窍秘籍，但是她也清楚，自己是太嫩了，被当成了铁板钉钉的鱼肉，跑是跑不掉了，事情只能这样来做。

她垂头丧气，办公室同事也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平时最精神最无忧无虑的人，竟然也露出了这样消极的情态。

陆呦呦拖着嗓子，无力地说：“又被安排了一个什么事……”

“什么呀？”对方再追问。

陆呦呦却是无力回答了，想到这些事，她脑子都乱成一团麻，哪还有闲心去跟别人解释。

隔壁办公室的edard走进来，他是cdy的男朋友，常来串个门，跟cdy秀个恩爱什么的。

因为他也挺喜欢打游戏，常常因为打游戏忘了时间而被cdy拖着耳朵骂，所以陆呦呦还算跟他有共同话题，关系还比较缓和。

但是这个比较缓和也只限于说，在他们办公室坐的时候，edard不会完全无视她，还会对她笑两下，今天倒是多问了句，看着陆呦呦满面愁容的样子，说：“这是怎么了？”

陆呦呦还没说话，cdy已经将事情大概说给他听。

edard听了之后就同情地看了陆呦呦一眼，说：“你可真是……出了辅助装吧？仇恨都拉你身上去了。”

cdy娇嗔地用手肘怼了男朋友一下：“说什么呢？成天就是游戏游戏，不着调的。”

陆呦呦冲他苦笑一下，眼神里写着：老铁，是真的惨，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