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曲唢呐四孝衣(1 / 1)

武者千万万,十八般兵器远不足以形容数目繁多的兵刃种类,荆野手中铁链首尾尖刃如枪头,铁链可长可短,盘旋飞刺起来既守又攻,更是远近皆可。

两指粗铁链算不得骇人听闻,力气大一点的普通人也可将其如意挥舞,但想像荆野这样曲直变幻,一条铁链使的既是枪又是鞭,苦练到死都没用。

三两招试探过后,荆野神情再添几分严肃,握着铁链中段的手掌冰蓝色罡气延伸,一息过后,长有三米的铁链全部被染成冰蓝色。

成了一条冰链。

两端尖刃在罡气覆盖后悄然发生奇特变化,似枪尖的尖刃竟向两侧展开,形成薄而利的刃翼。

李鸦懊恼摇头,刚刚给这门奇异兵刃起了个链枪的名字,转眼就被推翻,现在该叫什么名?

还没等李鸦想好,荆野手中带有镰刃的铁链与武极又交手三招,居然再生变化,不是两端利刃,而是长长链条在发出机关压扣的声音后,变为一米半链棍,两端刃翼更是合并成为看上去极凶残的镰刀状弯刃。

整体呈冰蓝色,镰刀薄刃更是看上去森冷酷寒的深蓝色。

也只有冰镰这个名字最适合两度变化,最终成型的奇特兵器。

荆野手中刚开始平平无奇的铁链一步一步变化为现在的冰镰,武极也由刚开始的不以为意到认真对待再到凝神而对不敢松懈分毫。

随意施展的散手逐步改换为他掌握的体术中,仅次于黑佛一系的八龙式。

两掌成爪,一扣一抓,左掌抓链棍,右掌扣镰背,双掌齐用力搅扯,正是八龙式之一的龙爪式。

冰镰随之被搅散。

武极却未露丝毫喜意,侧首避开看似无力垂落的镰刃,手上一松,被扯散的冰镰瞬间恢复,继续向他劈砍而来。

八龙式专为应对各种兵器而创,是修习体术的武者求而不得的顶级招式,冰镰虽难缠至极,武极却防的滴水不漏,得到空档偶尔一次反击,同样被荆野施展浑身解数防下来。

两人呈旗鼓相当之势。

所用招式一招比一招精妙,一招比一招威力更大,武极有压箱底的黑佛一系体术没施展,荆野极有可能也藏着杀手锏。

一经施展,要么杀了对方,要么两败俱死,胜则生,不胜则死,没有平手之说。

荆野孤身一人守在入城必经之路,城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么号人,囚犯与守卫是再分明不过的天敌,荆野能一直活下来,肯定不是因为囚犯们的心太软。

武极敢下杀手,也没能不能下杀手一说,却从始至终选择和他缠斗,是因为荆野没向他下杀手,而且没有过于深切的杀意让武极察觉到。

李鸦悠闲观战也是因为如此。

武极与荆野缠斗十多分钟依旧没分出高下,也不见有别的人冒头出现,李鸦觉得自己看的差不多了,提刀向前,切入两人战斗中。

自然不是让他们停手。

刀光一展,直接切向荆野身上铁甲没包住的脖子。

势均力敌之势瞬间被打破,李鸦没用什么高超刀术,但给荆野的压力丝毫不必武极弱,给濒临极限的骆驼加一根稻草还能将其压垮,更别说往骆驼身上再压一头骆驼。

挡得住血色刀刃挡不住黑罡之拳,挡得住武极的罡拳又挡不住李鸦的白刀,荆野不收手而退,武极跟李鸦就不断向其铁甲上或砸或砍。

沉闷的嘭嘭声和刺耳的嚓嚓声一连响了十几下,荆野片刻间嘴角血线勾勒,脸色苍白起来。

铁甲被劈出一条缝,再被武极砸了几拳,一片残甲再也经受不住摧残,被李鸦一刀掀开。

露出了荆野穿在铁甲里的白衣。

白衣用料很普通,针线粗陋,仅被白刀刀尖轻轻一挨就豁开一个口子。

李鸦白刀掀开的铁甲碎片位于腰上两寸,他多心观察一眼,看到白衣被一条白布紧紧勒住。

白刀忽顿,李鸦脸色骤冷,横刀于武极身前,止住他的攻势。

两眼死盯着勒在白衣上的白布。

“身穿白衣,腰缠白布,你这是要借我们两人之手寻死?”

得了片刻喘息的荆野没有把冰镰收回,还要抢攻,冰镰直伸直降,劈落到李鸦头顶上方时忽的止住,并不停颤动。

低头看了看失去铁甲遮挡的白衣和白布,荆野没有回答李鸦的话,冰镰上冰蓝色罡气却飞快消退,透着凶狠的冰镰又变回铁链,随后无力跌落到冰面上。

不知伤重伤浅,荆野嘴角溢血,默默转头拖着铁链向他出来时的孤零零小屋缓慢走去。

两人未追,待荆野进入小屋后,迈步走向再无阻拦的狱城。

经过孤屋时,耳中响起既哑又高的怪异乐器声。

明明很高亢,却让李鸦感觉悲凉,一声连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曲调也不断往高拔,钻进耳朵里该觉着精神振奋情绪高昂,却始终被贯穿其中的如泣如诉把心情一压再压。

莫名其妙悲从曲中来。

是唢呐吧?

也只有唢呐有这种高亢嘹亮却使人悲意挥之不去的古怪乐声。

身穿白衣,腰缠白布,是孝衣。

重孝

为人子,为人孙,才会穿上孝衣。

荆野有寻死之意,可无仇无恨的,李鸦不愿去揽这份杀了孝子的罪孽。

何况李鸦对白刀掌握太深,知道它豁在白衣上的那道口子有多深。

仅有半厘。

但比孝衣的厚度超出太多。

而李鸦所见,只有白衣,一层、两层、三层,最后一层没割破,共四层白衣。

孝衣从不会穿两身,便是至亲同时丧命,也不会穿两身。

荆野却穿了足足四身。

李鸦不知道这代表何意,也不想去追根究底,就像他根本不想去探查冰心与那颗灰白色圆球的根底一样,越是不可思议的事,越代表着无法测度的麻烦。

一曲唢呐在两人驻足而听中慢慢吹完,孤屋内又响了一声铁链被扔到一起的哗哗声,随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李鸦站在孤屋一侧,视线从孤屋屋后墙壁一直向北面延伸,粗粗丈量,得出这个被排斥在狱城之外的孤屋和狱城只隔二十米。

二十米,足够孤立荆野,也足够他把自己从狱城的纷乱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