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岛(十三)(1 / 1)

夜幕降临4

此刻,屋中将谷梁君昱放入床榻里的南月回看了眼原本该是衔着两条手臂而如今却惨不忍睹的只剩两道血窟窿的伤处, 周边的皮肤上满是干成褐红色的血迹, 衣着也因双臂的衣料被切早就乱了方寸。

如此残酷之相, 李簌见到时,仍旧是那般清冷淡淡的神色。

南月回一声轻叹,听见外头汤杏与李簌模糊的交谈声。

李簌不易察觉地愣了下, 也没疑惑汤杏为何想要看那符人,到大方地回道:当然可以。

李簌从衣衫中取出那张符,递给了汤杏,汤姑娘怎会对此物感兴趣?

汤杏望着这符人,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欣喜若狂!

是它!就是它!!!

这和她死后附身的那个挂件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是一张纸, 挂件是硅胶制的!

汤杏眼中反光, 望着这符人的神色就像是在荒野大漠中失去水源已久的旅客见到绿洲时的欣喜若狂。

有有有, 我非常有兴趣!李先生, 烦请您能否告诉我,这张符人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簌今日被汤杏的话愣住不少次, 这会儿笑得更是无奈了:自是在下师傅曾经交于我的, 用于召唤烛龙临世的一种媒介。

汤杏眨眨眼, 懊恼地一拍脑袋,道:对, 瞧我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这符人既然可以召唤烛阴龙, 那肯定是李先生您的师傅传下来的

她开始愈来愈觉得,自己的重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一纸符人,如此巧合得和未来那枚她附身的挂件长得如此相像且李先生刚刚还说,这是用来召唤烛阴龙的媒介。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这类符人都是用来当作召唤媒介所用。

那么她当时的死亡,不会是

汤杏使劲儿摇摇头,丢掉了那种可怕的想法。

怎么可能,她生前就是个普通人类,按部就班的走着父母安排的路,不过就是毕业后第一次做了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决定,成为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作者而已。

所以,阴谋论什么的,不存在的,只不过是她脑洞太大,乱想而已!

汤杏定了定神,伸出手将符人递还给李簌,道:李先生,这符人我看完了,还给您。

李簌垂眸看了会儿符人,将她的手推了回去是,浅浅地笑道:这张便留给汤姑娘吧,我还有。

汤杏:???

啥?!

李簌从广袖中掏出一只荷包,上头绣着一头梅花鹿,倒是还挺别致。他解开荷包,从里头掏出来一打符人。

汤杏:

那确实不差这一张破纸了。

汤杏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符人,但这符纸到底还是比较薄的,汤杏多多少少觉得就这么一张纸塞在身边有些不妥,万一自己动辄一个大动作把符人给扯坏了可就糟糕了。

她心里还是抱有着一丝小小的期望,指望这个符人就是她要找的挂件。

手中,符人被风吹得摇摆,脆弱得不堪一击。

果然应该不是。

不过,李先生的心意她也不能随便给折了,于是她在身上搜刮了一阵,没找出个像样的东西,正直苦恼,赫萝哒哒哒踩着小碎步和另一个大个子走了过来。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怀里分别抱着一只鸡一只鸭,大个子背上还背着个大竹筐,眉开眼笑的,到真像个大傻子。

赫萝眼尖地见到汤杏的动作,立刻小跑过来,怀里的鸡翅膀扑腾了几下&;lsquo;哦哦哦&;rsquo;得叫了叫,好像很不喜欢赫萝突然的加速。

杏大人,您在找什么呀?

汤杏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吓了一跳,差点儿从石凳上蹦起来,惊魂未定道:哦,我在找类似荷包或者钱袋这种东西。

赫萝道:哎呀杏大人你别急,赫萝有!

说着,赫萝也不知是从哪儿逃出来的,一下子就甩出来好几十只荷包。

你真是哆啦a梦百宝箱。

哆啦a梦百宝箱是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句咒语。汤杏说着摆摆手,选了个看着质地比较厚实的绣花荷包,将符人小心翼翼地塞进去。

汤杏回过头,这才反应过来赫萝怀里那只不安分的鸡:你这是捕鸡去了?

这时,郭大器走了过来,说道:汤姑娘,是我的主意,我在家里头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所以这下厨还是挺拿手的,所以啊打算今日露一手,让大伙儿长长我的手艺。毕竟我跟着你们,有时候很多事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想了那么一出。

汤杏看着郭大器呆滞片刻,恍然道:哎?你的腰这是好了?

郭大器瞬间尴尬地干咳起来,答道:咳咳咳是的,多亏了赫萝阁下的照顾我才能好的那么快。

赫萝有些害羞地挠挠自己的脸,道:哎呀哪有的事!赫萝只是听从杏大人的话而已啦!对啦杏大人,这几日姑爷回来了吗?

汤杏:

气氛一度冷却。

李簌走来,不着痕迹地抹去尴尬,微微一弯腰似是观察了下那两只鸡鸭,问道:这可是去仙和山捉的烈火鸭?

郭大器反应迅速地接茬,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

李簌眉眼一弯,道:你捉的这只鸭可比李某捉得那只可肥不少。

郭大器:哪里哪里,朝夕君子是心怜苍生,所以舍不得捉肥的

二人倒是一搭一唱的说了起来,汤杏原本有些感伤的心情,被这二人给逗得分散去了些。

尤其汤杏真的很无法直视,郭大器和李簌竟然可以这般聊得来,还聊得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理解。说起来这郭大器也挺厉害啊,现在还和赫萝也打成一片了,活像好姐妹&;dash;&;dash;呸,好兄弟。

上得神仙,中得人之佼者,下得阴府小妖,无一不是相谈甚欢。

这位大兄弟看似普通,武功平平,在这群非人类中自是不够看。但交际能力真人类杠把子,汤杏都忍不住自主性地往他头上贴上了个标签:明代交际花王。

当之无愧。

汤杏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短暂的忘却了方才与谷梁君昱的撕心裂肺,可转首神色一撇,望见这一只鸡一只鸭的扑腾个不停的羽翼,不由地想起了断了双臂的谷梁君昱。

谷梁君昱在战斗时,身姿迅捷,手提三尺雪剑,双手舞动着大杀四方的身姿,明明有些残忍,可却变成汤杏如今最为怀念的样子。

汤杏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三观究竟变异成什么鬼样了,从一个法治社会出生的人,塑构的社会观便该知道杀人是不应该的,杀人了要受到法律制裁,付出代价。

更别说,谷梁君昱多杀一个人,罪孽就深重一分。

可她如今竟有了丝邪恶的想法,宁愿看着谷梁君昱去杀人放火,也不想看到受伤得是他自己,反正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拿谷梁君昱怎么样

若是当真因为罪孽而万劫不复了,不也还有她吗?反正她还有

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真是魔怔了。

赫萝耳朵动了动,听到汤杏的叹息,扭头凑过来关心道:杏大人,是碰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呀!怎么唉声叹气的呀!

汤杏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摇摇头,看向郭大器,道:郭大器,能烦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郭大器惶恐摇头摆脑又摆手,道:不不不,怎么能说烦请呢,汤姑娘想要让我做什么直接吩咐便是了,无需如此客气的!

李簌一旁看着,捂嘴悄悄地笑了笑。

汤杏倍感无奈,她看上去有那么吓人吗?瞧郭大器那仿佛害怕半夜被厉鬼索命的神情,汤杏都要怀疑自己是鬼了。

汤杏不爽了,决定吓唬他一下。

哎,毕竟是要让你赌命的要求,还是要问一下你的。

郭大器小心脏颤了颤,惊悚地咽了咽喉,问道:什、什么事儿?

郭大器早就认命了,即使汤杏让他真的去赌命,他也没什么拒绝的能力。

汤杏见他这副视死如归的认命神色,心情蓦然大好,挑了挑眉道:哎,你也知道,我是个死神嘛,就是要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可是难免会碰上不愿意乖乖和我上黄泉路的亡魂,甚至还特别难对付,这其中大概就有不少生前太过悲惨,死后怨气过重而到处索命的鬼。我呢,一个人实在是应付不过来,所以&;dash;&;dash;

郭大器吓得脸白了一个色号。

噗这个反应也太好玩了点儿。

别说和厉鬼打交道了,她穿越来之后,根本没做多少死神的本职工作,又何来碰的着她说得那种鬼!更何况,开始走向厉鬼这条路的鬼魂,早就不是普通的亡魂生灵,固然不可能再出现在死神的生死簿上了。

那种鬼,被怨气污染,是上不了黄泉路的,会有专门的武神来降服,和她这种引路鬼差并无关系。

汤杏憋得浑身都在抖,可在郭大器看来,就像是蠢蠢欲动的怒火来袭前夕。

我都答应你汤姑娘!你冷静一下!

郭大器抖成个筛子,只差没给跪下了。

噗&;dash;&;dash;汤杏捧腹,哈哈哈哈哈哈哈&;dash;&;dash;

郭大器:?

汤杏这一通大笑,莫名地将先前堵得慌的幽怨释放掉了,脑子里只剩一片虚无。

汤杏收了笑容,露出一个嘴角在笑,眼神却在悲伤的神情,道:我开玩笑的,你不需要赌命的

呃?郭大器懵了,有些不能跟上汤杏这个情绪的转换,神的情绪都是那么神奇的吗?

汤杏抬手拍拍郭大器的肩,眼含恳求,道:你不是很会针线活吗?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斗篷?

郭大器被她带得情绪一愣一愣的,点点头。

还有啊,要麻烦你今日帮我好生照顾一下君昱,他他手没了,生活肯定很不便,而我不能在他身边照顾

郭大器更懵了:什、什么?!谷梁公子手、手手手没了?!

赫萝道:姑爷的手怎么会没了,姑爷是遇到危险了吗!

汤杏垂眸,抿抿嘴道:无事,只是要拜托郭大器你帮我照顾一下他,赫萝太毛躁,我怕越照顾越糟糕。

且赫萝是她身边的小妖,指不定君昱见了还来气呢

郭大器:

太令人感动了,汤姑娘对公子真是太贴心了,担心赫萝毛躁所以让他去照顾公子,毕竟赫萝是真的很毛躁,照顾他的这几日真可谓越帮越忙,本来他可以三天就好的腰伤,硬是拖到七&;dash;&;dash;

???那怎么之前那么堂而皇之的让赫萝照顾他?!

突然心疼自己了

郭大器扶了扶后腰,想起了惨痛的记忆,感觉到自己的老腰隐隐作疼。

李簌走来,说道:若是汤姑娘想要为君昱做衣裳,那便用我钟山烛阴派的蚕丝制吧。正好,李某身边还有些。

此时,南月回从屋中走出,走向院内几人跟前,对着汤杏道:君昱他生命无碍,刚刚我给他稍稍整理了下,也更了衣,这便出来了。杏儿姑娘,这一遭变故我知你痛彻心扉,但如今倒是有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

汤杏道:什么好消息?

南月回道:这毒与咒,倒是随着他这一番过量失血,散去不少。

汤杏并未觉得有多开心,道:他的毒和咒本就不剩多少了,且本就是可以靠着无伤害的方式解开的,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了。

南月回倒是笑了声,道:杏儿姑娘是否也太小瞧这九曲转生术了,虽然这咒解了一些,也不过只是解除了他记忆的限制,且还是靠着他自己的意志解开的,而血脉上的,可至今未解呢。

汤杏道:可是,你们不是说,可以靠我和君昱咳,从而舒缓他的血脉问题吗?

李簌道:汤姑娘,话虽如此,但也不过是暂缓,并非根除。即便君昱血脉特殊,可终究是人类的血肉之躯,这般摧残,遭至毁灭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南月回道:你不是最了解你徒弟,他突然发毛病不愿意让铃兰那丫头帮他解咒,你知道什么原因么?

李簌轻轻摇头。

南月回道:连你都不知道?

李簌:我又不是神。

南月回摊手道:连你都不知,那君昱这般闹脾气得不愿解咒,就当真是未解之谜了。

汤杏:

这不是什么未解之谜他只是想让自己不好过,不得善终罢了。

李簌道:君昱恐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心中痛苦万分,无处可诉,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得到解脱罢。

汤杏心底一颤,本能震惊地看向李簌。

李先生虽总是说自己不是神,但这猜人心事的本事可真像是用了神的读心术。

其实,李簌并非是多懂读人心,只是懂谷梁君昱罢了。

李簌回望着汤杏的双眸,清亮却看不见底,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让汤杏有一瞬间的怯懦。

李簌道:汤姑娘随我来吧,我将钟山的蚕丝交于你。

汤杏悻悻地点点头,跟上,回头对着郭大器道:一会儿我再来找你,你先帮我去照顾一下君昱!

赫萝道:那我自己去鸭吧!小气你去照顾姑爷吧!

小气,是赫萝用来称呼郭大器的。

赫萝在照顾郭大器的那几日,郭大器的屋子里可谓是鸡犬不宁,连一直犯怂的郭大器都有一次憋不住发飙了。

结果却被赫萝冠上了小气的头衔,说郭大器这名字叫得叫大气大度,怎么人就是那么小气,干脆就叫小气好了!

然后就一直叫了那么好几日,叫得郭大器都已经放弃挣扎随它这般叫唤了。

郭大器听到她说要自己下厨,惊恐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抢过那一鸡一鸭道:别了别了,你还是过来跟我一起照顾谷梁公子吧

省得把伙房给炸了

赫萝委屈道:可是,杏大人不让我照顾。

郭大器:不用你照顾,你就帮我忙便是。

哦。

南月回似笑非笑地望着各自散去的人,忽然发觉,耳根子清净过了头。

嘶&;dash;&;dash;那死丫头瞎跑到哪儿去了?

风萧萧,云飘飘,一阵轻雨淅淅沥沥得斜来。

铃兰本在海岸边挖贝壳,却突然被这场雨给打断了。

铃兰从小几乎没出过祁连山脉,十三年来呆在这高山上,从未见过大海,更是未见过海滩。

她自知在这地方该是不会呆太久,便想着挖两块好看的贝壳儿带回去留纪念。

一块给姐姐遇醉雪,一块给自己,还有一块给逐劾。

自从下了山,铃兰听到许多对于逐劾不好的声音,她听着虽气,但也不好发作。

毕竟,她答应了姐姐和逐劾,下山来要安分点,不然以后休想再下山来玩。

她还想多来找南月回玩玩呢,怎么能断了自己的后路呢!

铃兰挑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看的贝壳,话本里所说海边唯美的贝壳都是骗人的,看看现在这一个个原生态贝壳,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丑,她都下不去手带走。

正好这下还下了雨,铃兰便放弃了带贝壳留纪念的想法,准备起身躲雨,可头顶的雨水忽然消失了,蹲着的身体被一片阴影盖住,身后显然站了个人。

铃兰警觉起来,下意识要转身袭上一拳,便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难得让你孤身一人下山,你却在这儿淋雨,这若是让醉雪见了岂不要怪罪我当初同意放你下山。

铃兰顿了顿,转过身起来:阿、阿劾,你竟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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