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一 九皇儿远非寡人所能及也!(1 / 1)

大乾王朝·汉阳城·秦王王府

“启禀殿下,参与叛乱之世族共十一族,分别为白氏、薛氏、王氏、黄氏、李氏……”

大殿之内,军师诸葛暗躬身作揖,向秦王殿下一一回禀而道。

赵政安坐榻中,接连听完整整十一族之名后,不由微微叹息。

自从昨日一声令下,大开杀戒一来,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眼睛只要一闭,便都是血一般的红晕,好似昨日那副血腥杀戮场景,又一次在自己眼前浮现一般。

他毕竟只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而已,别说亲眼目睹如此惨烈之杀戮场景,就算是杀鸡也都未曾亲眼得见啊!

故而,即便下令屠杀的那个人是他,但夜里被噩梦惊醒的那个人,却也是他……

更何况这场屠杀,还远远未曾结束,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殿下,按我大乾律法,凡参与叛乱谋逆者……尽抄家产,诛其九族!!”

诛其九族一出,却是顿令赵政心中一跳!

甚至就连前半句尽抄家产之语,以他以往的财迷性格,竟一时间都未来得及往心中而去。

须知昨日那两万名家兵仅为这十一族尽出之族中壮丁而已!

这十一族皆为秦川大族,单单嫡系族人都成百上千,更何况盘根错节,各房族人相叠而加,何止数千上万人?!

若果真按大乾律法而行,则赵政一声令下,便至少要有近十万亡魂丧命于自己之手!!

昨日仅仅两万人便已染红了整条大道,仅仅两万人便让赵政顿感寝食难安!

如今更是要有接近十万人死于自己挥手之下,这令赵政顿时间便感觉口干舌燥,竟有些一时语塞,难以下此狠手……

“殿下!这十一族尽皆为大逆不道之谋反大罪啊!万不可心慈手软啊殿下!!”

诸葛暗一看殿下这般神情,如何不知殿下尚且年少,心有不忍,当即便忍不住连声劝解而道。

须知造反谋逆之罪,若不以最狠辣之手段以杀止杀,但有心软,必将后患无穷啊!!

“造反谋逆之人……本王自不会心软!只不过老弱妇幼之辈,或许……”

赵政当即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心慈手软,但很快便又忍不住迟疑片刻,口中试探而道。

“万万不可啊殿下!老弱妇幼之流或许当下并无威胁,但若是放任自流,则十数年后……必成我王心腹大患啊!”

诸葛暗闻听此言,当即神情激动般跪伏在地,似是当下之间,便已预见到此种做法之无穷后患!!

“是啊殿下!此等谋逆之人!绝不可放过一个啊!!”

赵龙在侧得见这番场景,当即也忍不住伏地而跪,口中连声高呼而道!

“殿下!军师所言极是!昨日已与这十一族结下血海深仇!若不果断处置,必将贻害无穷啊殿下!!”

高德侍立一旁,在此时也随之跪地相劝,劝殿下万不可留有后患!

“殿下!飞愿请命前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逆贼!绝不为殿下留有丝毫祸患!!”

关飞见此情形,却是更为果断,竟直接当众请命,定要为殿下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对于土生土长的他们来说,胆敢谋逆之人,必将为之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逆贼若不诛尽九族,又何以震慑旁人,何以治国理朝?!

“唉~!这……”

赵政环顾左右,却发现竟无一人支持自己,尽皆直言万不可心慈手软,必须得赶尽杀绝才是!

面对如此局面,他只得长叹一声,而后缓缓起身,似有不忍般背过身去,无力摆手而道。

“那便……杀吧。”

……

西京城·太极皇宫·养心殿

“什么?政儿下令改制税策,实行摊丁入亩?屠尽秦川……一十一族?!”

当这一惊天消息传入太极圣皇耳中时,即便以圣皇之城府,却都陡然色变,一脸难以置信般恍若未闻!

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政儿才不过年尽十二而已,这刚入秦川也不过才三四个月而已,竟都已做下如此大事!!

“陛下,秦王殿下之所以行此激烈之举,实因这十一族不满税法改制,竟聚集家兵围困王府!秦王不得已之下,这才下令大开杀戒……”

新任东厂提督黄善,躬身侧立一旁,小心翼翼般补充而道。

“哦?竟有此事?”

圣皇闻听此言,这才面色骤缓。

若是因此事株连九族……倒也理应如此。

念及此处,圣皇缓缓颔首,心中微动,当下吩咐而道。

“来人,宣国师觐见!”

……

“老臣……参见陛下!”

不过半个时辰,国师卜漓便受召入宫,直入养心殿中觐见圣皇。

“黄善,向国师回禀秦王之事吧。”

圣皇安坐榻中,略一摆手便示意黄善再言秦王之事。

‘什么?秦王?’

卜漓骤闻秦王之名,不由心中一惊,正在心下猜测秦王刚刚赶赴封地之中,又会发生何时之时,却紧接便闻听东厂提督黄善所言!

“什么?!这……”

卜漓一瞬间如遭雷击,心中大骇!

“改制税法,抄家灭族……”

卜漓喃喃自语,似乎不敢置信这会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秦王所做之事!

“哈哈哈哈!玄机啊,就连你也万万未曾想到吧?”

太极圣皇见此情形,却是止不住哈哈大笑,看着老友玄机那副惊愕莫名的神情实在是大感有趣。

“是啊陛下,如此激烈之举……倒还真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卜漓久久怔神之后,摇首失笑不止,显然骤闻此等惊闻,心中着实是大感吃惊。

“是啊……政儿向来仁德温厚,生性纯和,却不料竟还会有如此狠辣手腕……”

太极圣皇就此起身,缓缓踱步而道。

但说着说着,又想起之前他当街射杀东厂提督之子一事,却也顿感了然,对于自己这九皇儿行事作风,倒也有了些许了解。

虽然平日间九皇儿都是一副从善如流,似乎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却在事关国本之大是大非面前,往往总能坚定信念,果断出手!

这次初入秦川,便痛下杀手,连诛十一族之满门!

这背后……莫非又还有何隐情不成?

念及此处,圣皇不禁望向黄善,当即追问而道。

“对了,还不知政儿他究竟打算如何改制税法,竟惹的秦川世族不惜围困王府?”

卜漓闻听此言,也不由大感好奇,却不知这秦王入秦之后,究竟又折腾出了什么新花样,以至于在封地之中惹下之如此之大的动荡!

“回禀陛下,秦王欲改制田赋税法,由丁亩田赋更改为摊丁入亩,地丁合一!”

“什么?!”

‘摊丁入亩,地丁合一’八个大字一出,顿令太极圣皇、国师卜漓双双惊呼而道!

两人尽皆难以置信般相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般的骇然神色!

“摊丁入亩,地丁合一……”

太极圣皇闻听此言,却是忍不住加紧踱步,嘴中不断喃喃念着这八个大字。

作为一国之君,他如何不知此等税策之利弊所在!

这对于国家君主来说,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若此等税策果真推行,则必将大增国力,聚财于国,致使国富而民强!

然而此举也必将大损世族利益,将全体世族推向对立面中,甚至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国本动荡,乃至于倾覆之危!!

故而,他治理朝政数十年,带领赵国从边陲小国崛起为泱泱大乾王朝,莫说是推行此等税法,却是连想都未曾想过!

可今日,自己的九皇儿初至秦川不过三月有余,竟都已开始思虑强国之法!

此等税法,开旷古之先河不说,更是力推实行,果断下手,以雷霆万钧之手段,杀的无数秦川世族被迫接受此等税法!

如此心智手段……真叫人心生敬服,叹不绝口啊!!

“陛下!如此税法,简直闻所未闻,令人拍案叫绝啊!”

此时此刻,国师卜漓显然也已预见到了此等税法之利,必将大兴国力,促使国富民强!

但很快,却又面露忧色般连忙补充而道。

“不过此番税法改制,必将激起国中世族反对浪潮!”

太极圣皇闻听此言,也不由微微颔首,心知此事绝非一郡一国之事,若果真流传而开,则势必引起诸多世族围而攻之!

须知唇亡齿寒,若是秦川郡率先推行摊丁入亩之策,则难保不会令税法改制一事就此起势!

他日若秦川果真因此大兴,其余藩王见得此利,甚至于太极圣皇都起了效仿之心的话……

岂不是无数大乾世族,都要因此而遭受灭顶之灾?!

故而,此事绝非秦川一郡一国之事,若流传而开,必将举国震动,以至于朝野振荡!

须知,这大乾最大世族,便都是三公九卿之流,便都在这西京城中啊……

“依老臣之意……秦川既已至此,或可以秦川暂行试点,以观后效,暂不推行国中,但也绝不可就此终止!”

国师卜漓略一沉吟,当即便拱手而道。

他也心知如此税策,若想在整个大乾国中推行那无异于难上加难!

故而,目下应对之策,只有明确不会效仿税改之策,才能力保秦川之税法独立!

“嗯……玄机之策,却不失老成持国之言!”

太极圣皇拂须而立,思量片刻后不住颔首而道。

当下却也只能如此,否则政儿如此大费周折,才好不容易将税法改制在秦川郡中推行而开。

若因国中世族反对,反而就此终止,岂不乃一大憾事?

究竟这摊丁入亩,地丁合一之策,于国于民有多大益处,若不试行实施,却又如何得知呢?

“秦王殿下虽忧国忧民,实干心切,然如此所为,必将令天下世族与其对立,以至于势单力薄,难有所为啊……”

正在此时,侧立一旁的东厂提督黄善突然开口,却是令太极圣皇与国师卜漓相机一怔,而后久久无语。

放眼大乾国中,唯一知晓秦王底细的,却也只有太极圣皇、国师卜漓与亲手督办此事的东厂提督黄善了。

故而黄善刚一开口,两人便心中明白他所言究竟何意。

秦王此举几乎得罪了大乾所有世族,若他日欲想上位,继承大统,则势必会引起群臣共愤!

试问,又有谁会支持一位登基之后,势必会革自己老命的皇子继承大宝呢?

今日秦王于秦川改制税法,那么他日若果真登基称皇,则必将在整个大乾国中,力推此等税改之法!!

秦王此举,无异于已然亲手葬送,自己日后觊觎大统之机啊!

“唉~~,寡人本以为九子之中,唯有四皇子赵拓最为像我……英武勇烈,刚毅果敢!”

这般怔神许久之后,太极圣皇却忽而长叹一声。

“然今日方知,九皇儿之胆魄心智,多谋善断……远非寡人所能及也!”

闻听此言,国师卜漓也忍不住大叹而道。

“秦王所言‘不争皇位争国运’之语,实乃发自肺腑,天地可鉴啊……”

……

“自古圣位更迭,皇权相移,要害何处乎?

非群臣之助,非治国之才,更非母族之势也!

家天下之国,圣位更迭,大统相袭,只在圣皇一念之间,一语之断耳!

然大乾九子,惟秦王赵政明悟此间真谛也!

力求除宦,修法改制,宁罪天下人而在所不惜也!

此等只争国本运势,不求圣位大统之法,实为荣登大宝之不二之法!

似无心机之举,实为机心之最也!”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