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爬人墙头(1 / 1)

吃完饭,陆庭修伸了个懒腰,继续埋头苦干。

他从混乱的公文中,抽出厚厚一堆林业造册给夏秋,故作高深道:“你看看矿山的那块地,属于谁的。”

夏秋低头一页页翻看,然后眉目拧成一条线。

矿山在短短二十年间,总共易主五次,它起初属于言家,后被杨家买下,杨家嫁女儿时又作为嫁妆到了刘家,刘家儿郎行为孟浪,打赌输给肖家,肖家是商贾之家,日子过得殷实,后来不知怎么走了下坡路,只能联姻,将女儿嫁给杨柳镇的田家,这座山就落到田家。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疑的。

可紧挨着矿山的那几座山,在这几年中或买卖或作为嫁妆,全部被田家纳入手中。

钟鸣鼎食之家,多娶几房姨娘无可厚非,可家主命格不好,不但克妻还克财,在他当家短短五年内,成功克死三房姨娘,并将家财挥霍一空。

更厉害的是,在他穷困潦倒时,还不忘爬墙头,被那家男人狠敲几锄头,一命呜呼了。

这案子是两年前发生的,当时还挺轰动的。

夏秋起身去找许明亮,许明亮想了半天,一拍脑袋,“没错,这案子当时还是我经手的。田福旺也是活该,人长得丑还爱刨食,最后被人用锄头抡死,整张脸都打烂了。”

夏秋嘀咕道:“脸都认不出来,你们怎么确定死者就是田福旺呢?”

“田家人指认的呀。”许明亮一怔,“他们这一房虽然死绝了,但田家其他房倒是人丁兴旺,最后还替他收尸。”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田福旺还有祖屋跟田产,最后被几家瓜分殆尽,甚至为谁能多分些差点打起来。

“既然家财被瓜分,那矿山那一带归谁了呢?”林业造册没有过户,不知最新归属是谁。

许明亮被问糊涂了,“那一带太贫瘠,建不了庄园种不了果树,那几房应该是看不上眼,又不想落下贪婪的恶名,于是搁那谁也没要。”

夏秋疑惑不解,“既然山林无主,该归属朝廷才对,为什么官府没收回来呢?”

许明亮摸了摸脑袋,讪讪道:“这是归户科管,不过我想多半是那帮人插科打诨,把这事给遗漏了。”

既是无主山林,那盗挖在没抓到主谋前,自然无法追责。

这个田福旺,死得可真是时候。

这头人一死,那头马上开挖,这是料定田家不会管。

夏秋觉得,有必要去杨柳镇走一趟。

陆庭修嫌许明亮办事不牢靠,又不放心她单独去,于是带上卫戈一块出发。

田福旺的死,陆庭修本来想开棺验尸的,不过田家在杨柳镇是大户,大户人家讲究多,别看私下斗的厉害,没有足够的证据,是断不会同意开棺的。

时间紧迫,只能另做打算。

到了杨柳镇,陆庭修带着两人直奔茶楼,吩咐夏秋赏说书先生十文钱,想听田家的风流韵事。

老掉牙的旧事,说书先生信口拈来,顿时口若悬河,“话说田家乃杨柳镇的鼎食大户,田福旺乃田家第三十五代家主……”

说到田福旺的长相时,夏秋插话了,“老先生可莫要蒙骗我,我听说田家家主身高七尺,貌赛潘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五尺矮汉,貌丑缺牙呢?”

说书先生探木一敲,“你这小姑娘,一看就知是外地来的。田福旺鹰头雀脑无假,连番吓死正室跟姨娘,你若不信大可出去打听打听,便知老夫有无说谎。”

茶楼中,突然有人插嘴,“田福旺确实丑陋不堪。”

夏秋不服,“你怎么知道?”

“我早些年在寺庙碰到过他,他还向菩萨许愿,愿用万贯家财换张俏脸,可惜菩萨非但不答应,还惩罚了他。”

“怎么惩罚的?”夏秋好奇道。

“出庙下石阶踩空,一路滚下去,把腿给摔断了,休养大半年才好。”

夏秋感慨,“看来他真是丑的人神共愤。”

深夜,效外深山林,晕暗的灯光摇曳。

一人持灯,两人手拿铁揪,奋力在荒草茂盛的林子挖土。

持灯之人神情戒备,低声催促道:“快点快点,让人发现可不妙。”

夏秋干得满头大汗,将铁揪一扔,“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

“……本官熟读四书五经,深谙孔孟之道,岂能干这种大不道之事。”

夏秋气得,差点没拿铁锹拍死他。

好在棺材腐烂不堪,夏秋跟卫戈用铁锹在侧面戳了个洞,再将尸骨刨出来。

卫戈举着两根大骨棒子,陆庭修挑着灯笼近近细看,骨头无整无缺,并没有裂痕。

三人辗转打听过,田福旺摔断腿这事假不了。

夏秋蹲下身往棺材里掏,将牙齿捡起来一数,共有三十二颗,连智齿都在。

田福旺缺颗门牙,全杨柳镇都知道。看来凶手将他的脸敲烂,除了不想让人看出死者的长相,还不想让牙齿穿帮。

可惜前任无脑,并没有严查此案,而是草草了案。

那凶手,多半是替罪羊,任由他多次喊冤,仍被判了死刑。

将骨头塞回棺材,重新填上泥土,夏秋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这位大仙,有怪莫怪,我们也是为了早点查清案子。”

卫戈头一次干这种缺德事,心有余悸道:“夏姐,田家的人不会发现吧?”

“放心吧,田家都是贪婪无情之人,哪还记得这倒霉鬼。”棺内没有任何陪葬品,周围荒草比人头还高,可见自从田福旺下葬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问。

一路从山上下来,夏秋百思不得其解,“大人,你说田福旺到底是死了,还是换了个身份活着?”

他到底图什么呢?曾有万贯家财,应该不会为财所动,而且从他连娶多房姨娘来看,分明奔着矿山去的。

如此有心机之人,又怎么会是挥霍家财的败家子呢?

卫戈语出惊人,“我觉得他做这一切,是想换张脸。”

“荒谬。”陆庭修直接给否了,“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如何换?”

“或许真的可以换的。”卫戈据理力争,“我幼时曾听爹娘说过,武林中有种秘术,是可以换脸的。在人活着的时候,用薄如蝉翼的刀刃,快速割下脸皮换到另一个人脸上……”

夏秋吓得浑身起疙瘩,下意识抓住陆庭修的手不放,“大人,我怕。”

陆庭修甩掉她的手,“刚才刨尸时,看你积极的。”

“我是替你刨的。”夏秋又怕又气,“你这是翻脸不认人?”

陆庭修斥卫戈,“快住嘴吧!”

卫戈笑,夜色中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