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无妨,此生有缘,已是万幸(1 / 1)

今夜人群喧嚣,就连雨也跟着凑热闹,是在为那害羞的娘子出谋划策,等着情郎上前来为她撑一把伞,同她道一声,“下雨了,不知小生是否有幸送姑娘回家”?

“下雨了,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送姑娘回家?”

嘿,原来还真有!

伊人回头望去,见一青衫男子持伞站在她身后,笑得好不温柔,“苏先生?”

苏离上前将伞撑在她头上,抬手做请的姿态,与她并肩而行。

“先生也是来走花灯逛乞巧的?”

“怎么?不像吗?”

伊人并没有同人开玩笑的心思,大抵是觉得同他在一起有种别样的轻松,心里便也没有那么郁结了。

“我以为先生是喜静之人,不会想来这闹市。”

苏离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确实不是来逛夜市的,我是来捡失魂落魄的姑娘,这夜这般热闹,可不能让她扰了别人的兴致。”

没想到这人还会说笑话,她偏过头,见他似乎并没有玩笑的痕迹,竟有些迷茫。

正巧经过一个花灯摊子前,苏离停下随手挑了个青色的花灯递给她,用眼神示意她接过,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可不就是那个失魂落魄的人嘛!

伊人回过神来,顿时羞红了脸,接过他手里的花灯,如此,她才算融入了人群。

“多谢先生。”

苏离轻笑一声,他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如风,捕捉不到,但你知道,他来过。

伊人被他这声轻笑弄的不甚很自在,显得自己有些犯傻,遂问道:“先生笑什么。”

苏离将伞又移过去一些,“笑姑娘徒增担忧?”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叫伊人听不明白,“先生此话何意?”

苏离不说话,示意她看看周围。

她便停下脚步,去看周遭一切,人们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看出什么?”

伊人诚实地点了点头,确实没看出什么。

“你用心感受,再仔细看看。”

不知他用意何在,她对此十分好奇,便又耐着性子仔细观察一遍,苏离并不打扰她,只安静地当一个执伞人。

“今日人比以往要多,多是男女结伴而行,大家似乎笑得比往常更开心,商贩也比以往的要多。”

说完,她用怀疑的眼光去看苏离,想要确认答案。

苏离先是一笑,才开口道:“今日与往常并无不同。”

嗯?今日不是乞巧节嘛?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苏离开口道:“今日虽是乞巧节,但此街是京都最繁华的地段,闹市不绝,无论你何时来看都是这般盛景。”

他说得真诚,一点也不似在与人开玩笑,伊人对此很是疑惑,“那先生何故要问我这些?”

“我不是说了嘛?此次是为了捡失魂落魄的人,化个缘,无论今日遇到的是谁,这番话我都是要问的,只是刚好是你罢。”

“我笑姑娘徒增烦忧,此番意义在于告诉姑娘没有的事不要多想,不确定的不要提前给自己增加负担,已经发生既然无法解决那就等着答案来找你,不必你先替它烦忧。”

伊人对此并不赞同,古人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便是个人,也应当是如此的,何必等到麻烦找上门才开始烦忧,提前避免麻烦的发生不就好了吗?

苏离知这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却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想,思虑了片刻,道:“你将烦忧放在自己之上,可也有人将你放在自己之前,你会先想着烦忧,那人却先想着你。”

'以后小娘子便安安心心当小公主罢,一切有十七呢!'

'小娘子可别相信那些画本里说的劳什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我这里,难我都藏着掖着,福到了我才将你请出来'

'小娘子快去歇息罢,别看了,唉,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不告诉你,瞧你把自己累得。'

'小娘子!小娘子!'

耳边都是他从前说过的话,似乎从他们相识开始,在他面前,她从未有过什么难事,便是有,也是他担着。

从前那声'小娘子',有欣喜,有害羞,有委屈,有调侃,有紧张,可从未有过像刚刚那般,是害怕,那声小心翼翼的小娘子,他大抵也是鼓足勇气叫出来的,他可是那么潇洒的一个人了。

“总有人将你看得比自己重,你能固执,却没理由阻止他犯傻。”

话说这么说没错,可怎的就让她听出几分心酸呢。

“先生懂的可这真多,倒是拯救了如我这般我这失魂落魄的姑娘。”

苏离失笑,笑声浅浅,“如此,甚好!”

长夜袭来,细雨开始长而绵,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荡不起一点涟漪。

两人并肩行着,中间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细雨浸湿了他半边衣裳,青色长衫垂在脚下,只有那红色的云烟,还在不安稳地飘着。

今夜他救了这失魂落魄的姑娘,可姑娘不知,他在这夜市中等了许久她这个有缘人。

“总有人会将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大概是你不知道罢!

无妨,此生有缘,已是万幸!

“十七不过是个商人,皇上为何要将秦诺桑许配给他。”

夏知书还没从刚刚那场闹剧中清醒过来,对十七,公主和秦诺桑之间的纠葛好奇得很,一路上都在扯着萧予安问。

这几人能有什么关系?就是皇上乱点鸳鸯谱的关系,还是一个没有谱的谱,让他如何讲?

小姑娘家固执,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措辞打发她,只得无奈地转移话题。

正巧看到她刚刚挑的那盏花灯别的摊子有买,便开口道:“我看别的姑娘都有花灯,你要不要也去挑一个?”

“好呀好呀!”夏知书听罢,眼睛一亮,拉着他的手就往人群中挤。

猝不及防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萧予安身形一顿,木纳地被她牵着走。

“你有钱么?我的银两好像花完了!”她一出来就去胡吃海喝,赏了那个耍杂的几乎一半的银钱,可不得没钱了嘛。

一双眼就这么眨巴着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萧予安叹了口气,默默地掏出银两来付。

夏知书倒是自在,拿了花灯自个欢快的跑开了。

萧予安看着突然被松开的手,竟觉得有些失落,猛地被着一想法惊到了,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今日人多,夏知书身娇体小,可苦了萧予安这个身量拔高的男儿了,几乎是在人群中被推嚷着过来的。

正巧遇到夏知书在放花灯许愿,他听说过花灯许愿的,可那不是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许的都是什么白头到老吗?她这一个人在许什么?

到底是女儿家的秘密,他也不好打探,遂站在树下等她。

“喂?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夏知书歪着脑袋看他,鹅黄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出奇地合适,仿佛周身都渡了一层暖光,在这夜市,也可以照亮一方天地。

夏知书瞧着这人像是傻了般,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萧公子?”

这一喊,可算把他喊回神了。

“你许愿许完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许愿?”夏知书扭过头去看了看她的花灯,眼神迷茫,“我没有许愿啊。”

萧予安停下脚步,偏过身子问她,“那我见你刚刚手掌相对,垂眸似在许愿。”

夏知书撇了撇嘴,似乎很看不起他,“谁说手掌相合就是在许愿了,今日是我爹爹生辰,我来告诉他一声罢了,他记性不好,只记得那些家国大事。”

他知道他的爹爹,是皇上的伴读,后任御前侍卫,为保护皇上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很好,娘亲将我教的很好,爹爹也很放心。”

“好!”似乎除了好,他也不能再说什么。

得了他这一声好,夏知书抿着嘴,骄傲地扬起下巴,将手背到身后,拾阶而上。

本打算跳上台阶趁他不注意调戏他一番,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今日穿了一身广阔长袖,还有两根丝绸,好看是好看,可样式繁琐,铺在阶上,这一踩,踩个正着。

腰间忽的被人拦腰抱起来,就连没落处的脚,也找到了归宿,耳边是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脑子里再次冒出那句话,“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萧予安不自然的别开眼神,将人扶正。

甫一落地,夏知书就紧跟着他的步伐,攀上他的衣袖,两个指头搅着他的袖摆,“你,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啊!”

这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也不能真的将人抛下,这种心乱的感觉让人很不安,他只得逃避。

“我送你回去罢。”

夏知书撇了撇嘴,跟上他的步伐,悄悄附在他耳边,“我晓得你喜欢过公主。”

萧予安身形一顿,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诺,你自己眼睛告诉我的。”

他看伊人时,眼里总有别样的温柔,那是旁人不可触及的,只是尊崇多过爱意,便盖住了眼里的温柔。

夏知书对他的目光丝毫不惧,甚至大胆地攀上他的手臂,笑嘻嘻同他道,“我又没说你喜欢别人我就不喜欢你了,你紧张什么?”

气氛瞬间就松懈下来,萧予安就是想气也气不起来,眼睁睁看着她在他身上乱摸。

“你要是对我负责,我便不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她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

萧予安斜眼看她,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摸得一清二楚,头也不回得走了。

刚刚还依靠在他身上,下一秒人就没了,夏知书险些摔倒,见人走了忙跟上去。

“唉,等等我呀!”

轻风吹过,又要下雨了,男子悄悄放慢了脚步,姑娘家跑慢点,可别摔倒了。

细雨落下,不知是谁先扰乱了这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