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蒋天养和陈耀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开什么玩笑？

洪兴总部都没有四千万的合法现金，靓坤手里就有？

不对！

人家刚才说得可是八千万。

电影公司这么赚钱吗？

蒋天养和陈耀真的吓坏了。

他们之前单纯觉得靓坤手下能打，手腕高明。

可要说有钱，那还得看洪兴总部。

靓坤是有钱，了不起就是暴发户啊。

哪里像他们蒋家，前后三任龙头经营洪兴，可以说是社团贵族都不为过，底蕴能是暴发户比得上的？

可现在是什么鬼？

靓坤正色道：

“八千万够不够？”

“如果不够再来个四千万！”

“一亿……”

王道打断靓坤的话，无可奈何道：

“坤哥，过分了啊。”

“现在和黄的市值也不过是三亿多一点。”

市值这玩意儿很虚幻。

前一刻它可能只有三亿，下一刻它的股票膨胀十倍，就能变成三十亿。

然而现在，和黄的总市值真的只有三点多亿。

“和黄是老牌的洋行，咱们新成立的九龙巴士，投入四千万就顶天了。”

“投入八千万……”

“恐怕会引得督爷府注视，那些洋行资本会把咱们视为……盘中餐！”

靓坤意兴阑珊：

“束手束脚的，真没意思。”

蒋天养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阿坤，你真的能够投入八千万？”

靓坤指着王道说道：

“阿道不是说了嘛，投入八千万就会引起鬼佬的觊觎，蒋生能够抵挡住贪婪的鬼佬？”

蒋天养张大了嘴巴：

“你还真能投入八千万啊！”

靓坤有些恼火：

“问题是这个嘛？你要是能够抵挡住鬼佬的觊觎，我投入八千万又如何？”

蒋天养笑着摇摇头：

“八千万不行，六千万总可以吧？”

靓坤愕然不解：

“蒋生的意思是？”

蒋天养直白道：

“阿道说得对，如果我们一下子投入八千万，这么大的资金下来，很容易引起鬼佬的觊觎。”

“鬼佬能用鸦片打开我们的大门，他们是没有底线的。”

“可是，我们可以慢慢地注资啊。”

“只要把资金全都注入九龙巴士公司，把钱财化为不动产之类的公司财产，鬼佬就算是觊觎又如何？”

蒋天养眼中露出一丝寒光：

“雾都是有钱人的天下，哪怕我们不是鬼佬，但当钱上到了一个量级。”

“鬼佬也不得不卖给我们面子。”

靓坤看向王道，后者秒懂：

“蒋生，你说的话大体上是对的。”

“只不过有一个前提。”

蒋天养好奇问道：

“比如呢？”

王道的声音很是淡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鬼佬那边虽然没有同样的谚语，这个道理他们还是很懂得。”

“最简单的就是现在的二级管并列。”

“铁幕落下，非黑即白。”

“想要获得鬼佬的友谊，就要换一副心肠。”

“最简单地讲，就是换心。”

“你必须从内心里面认同鬼佬的思想，才能够在他们的范围内，玩得下去。”

“就像卖塑料花的那个李家，他们是攀上了在天竺的麦氏家族，这才获准了在鬼佬世界自由往来的特权。”

“也就是所谓的黄皮白心。”

“这种数典忘祖的东西，你觉得自己能够通得过吗？”

蒋天养顿时一怔。

陈耀惊奇地看着王道：

“阿道，你搞错了吧？”

“做生意，怎么会有这样的限制？”

王道格外无语：

“耀哥，你是咱们洪兴的白纸扇，眼光要放长远一点，知识若是不足，还是找个学校报名补一补吧。”

“你觉得这种事情很难想吗？”

“其实很简单啊。”

“新成立的铜锣湾堂口，周边势力很多。”

“东兴、新记，再加上咱们洪兴。”

“一个商人，想要在咱们三个地盘上经商，他得怎么办？”

陈耀想了想道：

“要么，他找一条大腿能够压服咱们三家的堂口，要么，他就要遵守咱们三家的制度。”

王道拍拍手：

“没错！”

“那么，把这三个堂口换成国家是一样的道理。”

“咱们是汉人，黄皮肤。”

“在当今世界，虽然可以抬头挺胸，可国家的实力不强，这是事实。”

“再加上我们还是黄皮肤，想要畅游全球，不用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这点，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这就需要获得某一个霸主的认同。”

“有这个还不算，你还得想尽办法地突破皮肤带来的天花板。”

陈耀皱眉道：

“这样吗？”

王道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

“那，我再说得清楚一点。”

“就以咱们洪兴来说好了，洪兴选龙头，是从哪里选？”

陈耀苦笑道：

“这种事情也能说得吗？”

蒋天养正色道：

“阿道在教你学问，你要好好地听。”

陈耀心中凛然：

“是，蒋生。”

王道已经开口讲话了：

“洪字头不管是洪兴、洪安、洪福、洪泰、洪乐、洪义……都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

“选龙头，当然首先选龙头一系的人马。”

“以灭了的洪泰为例，若是屁眼眉遭遇了意外，洪泰的龙头不会落到别人身上，而是洪泰太子身上。”

“在洪福，唐豹成了植物人，那么唐文俊大概率会继位。”

至于洪兴，那更明显了，蒋震之后是蒋天生，蒋天生之后是蒋天养，蒋天养之后大概率是车宝山。

只不过蒋天养从来没有让车宝山在洪兴出现过。

“只有创社家族的人都没有了，或者是不想做龙头之后，才会有其他人出任龙头。”

“比如洪义。”

洪义的龙头大哥被人刺杀，临死的时候点名一哥接替龙头。

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陈耀连连点头，可他提出了疑问：

“可是这跟咱们的生意有什么相关呢？”

王道笑道：

“若是把督爷府等同于洪兴，督爷就是蒋生，那我们要做的生意，是谁？”

陈耀茫然。

王道直白道：

“是宾尼三兄弟！”

陈耀大吃一惊。

蒋天养和靓坤对视一眼，都笑了。

王道奇道：

“耀哥，你干嘛这么紧张？”

“这种事情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陈耀苦笑道：

“你也太直白了吧？”

王道淡淡道：

“宾尼三兄弟的加入固然给我们提升了影响力，可他们毕竟是后来的。”

“假如有一天蒋生想要金盆洗手，或者是他厌倦了江湖，想要退出，还不想要让蒋家的人来做洪兴的龙头，那么洪兴要进行龙头选举的时候，候选的龙头有谁？”

陈耀不假思索道：

“坤哥、龙哥、信哥、基哥、靓妈、伊面等等。”

王道直接问道：

“有没有宾尼三兄弟？有没有刀仔擎？”

陈耀马上摇头：

“不会有！”

王道问道：

“为什么？”

陈耀愣住了。

蒋天养笑道：

“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陈耀汗都下来了，咬牙道：

“他们的血脉不纯！”

韩宾等人当然都是汉人，血脉不纯，说的不是他们的血统，而是在社团关系上，他们不是洪兴一脉的。

没办法，不管如何掩饰，韩宾都是从合图过档来的。

“韩宾等人想要彻底融入社团，他们这一代不可能了。”

“下一代没有任何问题。”

啪！

王道打了个响指：

“没错，宾尼三兄弟是不可能选举龙头的。”

“原因就在这里，他们的血脉不纯。”

“我们香江商人其实也是一样的，我们是黄皮肤，我们血管里面流通的是鲜红的血，与那些白皮肤的鬼佬天然不一样。”

“人家不会实心实意地接纳我们的。”

“哪怕我们献上了忠心也是一样的。”

陈耀顿时说不出话来。

王道又道：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能强行融入，即便强行融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不信的话，你看看当今的格局。”

陈耀不解道：

“当今格局又有什么不同了？”

王道直白道：

“二极管分立啊。”

“这两个超级大国，可都是白皮肤的家伙！”

“他们自己都要打生打死，你觉得他们会信任我们吗？”

陈耀顿时说不出话来。

王道耸耸肩：

“我们若是做点小买卖，那不要紧，鬼佬为了彰显他们所谓的公平，不但不会管你，说不定还会扶持一点点。”

“可是，我们若是做到了一定的级别，就不得不面临这个要命的问题。”

陈耀茫然不解。

蒋天养黑着脸道：“服从测试？”

王道轻轻点头：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服从他们，万事好说；不服从他们，各种有形无形的招数都会对你使出来。”

陈耀的表情像吃了一个苍蝇一样难看。

蒋天养缓缓点头，他又道：

“不过，像我们这样地区性，不跨国的公司不会遭遇问题吧？”

王道耸耸肩：

“两年前，那个姓麦的做过一件事情。”

三人都在倾听。

“这家伙北上的时候，试探过内地对香江地位的看法。”

“老人家很明确地指出，香江是内地的，到时间就要收回。”

“雾都这几年一直想要做动作来影响内地的判断。”

他话音一转，

“一般的小社团，肯定不会放在督爷府的眼中，你卖一点水果，成立一个便利店，成立一个药房，能成什么事情？”

“但当你在一个行业拥有了显著的影响力，那就完全不同了。”

蒋天养脸色很难看，

“督爷府会把我们当作对内地施压的一部分？”

王道耸耸肩：

“必然是这样的。”

靓坤冷笑道：

“鬼佬还真的霸道，看样子，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成为他们一枚棋子了。”

王道说了一句扎心的话：

“棋子好歹有点作用，有太多人连成为棋子让人利用的能力都不够。”

“这样的人是谁呢？”

“还是以社团举例，那就是底层的蓝灯笼，是纯粹的炮灰！”

蒋天养和陈耀脸色发白，他们的表情很难看。

靓坤冷笑道：

“若是惹急了我，我就把这桌子掀了，大家都不要玩。”

王道哈哈大笑，竖起了大拇指道：

“坤哥威武！”

蒋天养和陈耀勉强笑了笑，掀桌子？他们也想啊，不过，他们就是小小的社团，哪里有资格学人掀桌子啊！

聚义堂里面的空气突然间就沉重了，四人都不说话。

还是靓坤打破了沉默：

“九龙巴士还是要做的。”

“我们现在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起码也得先上桌子才是。”

蒋天养一下子惊醒了：

“说得也是。”

王道想了想道：

“蒋生既然有把握，那就先投入六千万吧。”

蒋天养差点被王道的话给噎死：

“投入六千万？”

“还第一期？”

王道认真道：

“只要有需要，事后再追加投入也是正常的。”

“不过咱们在商言商，先小人后君子。”

“九龙巴士的股份，我们坤哥要占百分之五十，这没有问题吧？”

陈耀急道：

“百分之五十太多了……”

王道毫不客气地打断陈耀的话：

“九龙巴士的计划书是我做的，总投资是多少，还有人比我更清楚？”

“按照我的估计，想要把九龙巴士的框架搭起来，两千万就够了。”

“这一下子投入六千万，已经是溢价了！”

“你有不同的意见？”

陈耀被噎了个半死。

他能说什么？

他怎么就差点忘记了，这份计划书是王道做的呢？

王道又道：

“我可不是趁火打劫，更不是胡乱要股份。”

“如果没有坤哥的投资，九龙巴士公司今年都不会盈利。”

“甚至明年都不会！”

“但是有了坤哥的投资，若是你陈耀再给力一点，今年我们就能把投资给赚回来。”

陈耀不解道：

“我给力一点？”

王道直白道：

“本来我的计划是要在九龙区内部构建小巴网络。”

“但是现在……”

“九龙巴士为什么不能覆盖九龙新界香江岛呢？”

“这就需要你去跟其他社团谈判。”

“路线能够覆盖到哪里，需要看你的能力了。”

陈耀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这……”

这责任太重了，他感到自己有点扛不下来。

王道耸耸肩：

“你是社团的白纸扇，对外公关是你的责任。”

靓坤笑道：

“你的意思是建议我投资了？”

王道点点头：

“这份计划书是我设计出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份计划书的潜力。”

“投资的关键不是咱们而是蒋生和耀哥。”

“看他们怎么选择吧。”

“若是他们的规划让我满意，那么这个月底就能把钱投入进去。”

“这个月底就能把钱投入？”蒋天养和陈耀异口同声问道。

靓坤耸耸肩：

“我的钱财基本上都是阿道在打理的，他说可以肯定就可以。”

靓坤说这话的时候又骄傲又炫耀。

起码蒋天养是羡慕死了：“难怪你一直不让阿道出来做事。”

王道笑道：

“我是白纸扇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待在坤哥身边就挺好。”

蒋天养和陈耀齐齐点头。

也是啊，像王道这样的人物是智能型的，让他出去做揸Fit人与人争地盘是浪费。

靓坤差点没有笑坏肚子。

王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这家伙比自己都会骗人。

花弗能吧？

王道单人匹马把花弗扫了个干净。

波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震惊他现在都感到有趣。

王道的这个形象好啊！

最好江湖上的人物都以为王道是一个文弱书生，这样的认知越是稳固，王道越是安全。

靓坤才不会向众人提醒王道的身手呢。

“那就这样吧，蒋生，你们商量好之后，就跟阿道联系好了。”

“我们先回去了。”

蒋天养赶紧道：

“我来送你。”

靓坤微笑道：

“咱们一起走吧。”

于是两人携手走了出来。

蒋天养到底还是送了靓坤一程，他把靓坤送上车，这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抽着雪茄，蒋天养陷入了沉思。

陈耀在他旁边坐着，大气都不敢说一声。

好一会儿之后，都快到半山了，蒋天养才问道：

“拍电影这么赚钱嘛？”

“阿坤哪里来这么多钱？”

“还都是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的钱财？”

陈耀摇摇头：

“拍电影是赚钱，可他们的钱都摆在明面上的。”

蒋天养一怔：

“你有过研究？”

陈耀点点头：

“乾坤影视的第一部电影票房达到了一千一百万，分成应该有五百万左右。”

蒋天养缓缓点头：

“赚得不少啊。”

陈耀小声道：

“不过我听说坤哥已经把这部电影的利润分给公司的所有人了。”

蒋天养豁然抬头：

“什么？”

陈耀猜测道：

“坤哥应该是千金买马骨吧？”

“不过，无论如何，都是大手笔啊！”

蒋天养追问道：

“那阿坤的收入是从何而来？”

陈耀摇摇头：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猜他有别的投资。”

蒋天养叹了口气：

“阿坤，还真的给人惊喜。”

“还有阿道……”

“阿坤的运气真好。”

陈耀无言。

大家都是白纸扇，王道服务的对象很明显就是靓坤一个人。

可人家的成绩，比自己可要强多了。

蒋天养忽然道：

“阿耀，你平时得空，多跟阿道走一走嘛，打好关系总是不错的！”

陈耀赶紧道：

“是，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