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莲叶(1 / 1)

倾城佳人 高玉磊 5529 字 2022-01-24

“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吗?”宁小楠问。

“不知道。”罗大喜说。

“人没有饭吃的时候,是不懂得礼节的,对了。”宁小楠说,“我想问一下,你们一天吃几顿饭?”宁小楠接着问。

“报告老师,我今天还没吃饭呢。”罗二喜说。

“我也没吃饭。”包胖子说。

“胖子,我想吃面包了。”罗二喜说。

“好,我请你们吃面包。”宁小楠说着拿出钱包。

“要是来杯咖啡就更好了。”科尔说。

我看到疯子巴尔爬上了围墙,怀里抱着洋娃娃,他骑坐在围墙上看着我们。

宁小楠拿出八张百元钞票递给了罗二喜,“给我也来杯咖啡,那就两杯咖啡,面包你们随便买。”

罗二喜和包胖子喜气洋洋跑出了院子。

买面包和咖啡,宁小楠竟然拿出八百块钱给罗二喜,她不知道这些钱能买多少面包吗?

“宁老师,你继续讲这两句话的意思。”科尔说。

宁小楠从地上捡起包胖子推铁环的铁钩子,指着黑板上的字,“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说,粮仓充足,丰衣足食,人才能顾及到礼仪,才知道什么是荣辱。”

“什么是荣辱?”科尔问。

“荣耀和耻辱,礼义廉耻。”宁小楠说。

“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疯子巴尔喊道。

“疯子,你给我滚。”罗大喜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不可以这样。”宁小楠说。

“他捣乱,他是个疯子。”罗大喜说。

“把石头放下,我们要尊重每一个人,即使他是疯子,再说,他是疯子,他就不是有意的。”宁小楠说。

疯子巴尔站在了围墙上,他背对着我们,张开双臂。

“他要干什么?”科尔说。

疯子巴尔身体突然朝院内倒了下来,整个人落在了白色塑料泡沫里。

“他没事吧?”宁小楠说。

“没事,死不了。”罗大喜说。

宁小楠回头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一串铃铛声响起,罗二喜骑着三轮车进来,包胖子坐在车上。

大塑料袋里有很多面包。包胖子把咖啡壶也带来了。

罗二喜把面包分给我们,然后倒了几杯咖啡。

我们吃面包时,宁小楠在黑板上写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我朝塑料垃圾堆望去,看到疯子巴尔翻了一下身,继续躺在上面睡觉。

宁小楠写完字后,拿起纸杯,喝了一口咖啡,说道,“现在我们来学习一首古诗,这首诗非常简单,莲叶,池塘,有鱼在荷叶间嬉戏,我想问,看到这样的情景,你们想到了什么?大家畅所欲言。”

“宁老师。”科尔举起手,“你说的畅所欲言,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屁就放的意思。”包胖子说。

宁小楠皱了一下眉头。“大家说说吧。”

“老师,池塘里都是些什么鱼?是鲤鱼?还是鲫鱼?”罗二喜问。

“什么鱼很重要吗?”宁小楠说。“你觉得是什么鱼?”

“我觉得是鲫鱼。”罗二喜说。

“为什么呢?”宁小楠问。

“鲫鱼红烧比较好吃。”罗二喜说。

罗二喜说完,我们都笑了,宁小楠也笑了,她甜美的笑容,瞬间让我的心跳加速。

“我觉得是带鱼。”罗二喜说。

“你们哥俩就知道吃。”包胖子说。

“你们几位想到了什么?”宁小楠看了我一眼。

“我想到是一只可爱的小金鱼。”包胖子说。

“不,不是金鱼。”科尔说,“鳄鱼。”

“你们美国人的思维很特别呦。”宁小楠说。

“鳄鱼不是鱼,是爬行动物。”包胖子说。

“但鳄鱼也在水里,它也会玩荷叶的。”科尔说。“它还会头顶着鳄鱼。”科尔说着把照相机放在头顶。

“你呢?”宁小楠问我,她递给我一只粉笔,“你可以写在黑板上。”

“我,我,我。”我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看了宁小楠一眼,走到黑板前面,我不知道该写什么,我脑子没想那些鱼的事。

“写呀,老大。”包胖子说。

我在黑板上画了一个鱼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鱼钩,其实,我并不喜欢钓鱼,没那个耐心,如果想抓鱼,我肯定是找一张网,直接把鱼塘盖了,一网打尽。

“鱼钩?”宁小楠说,“这么可爱的鱼,你要钓上来吃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宁小楠说。

“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说,是要钓上来吃,它喜欢清蒸。”罗二喜说。

“老大不是这个意思。”包胖子说,“老大是说,我们要爱惜这些鱼,不能伤害它们。”

科尔举起手,“宁老师,这诗太罗嗦了,一句话就说完了,这样,鱼戏莲叶东西南北中。”

“那就没意思了。”宁小楠说,“就没有意境了,当然你无法理解我们中国人的意境。”

“我知道你们中国的意境。”科尔说,“就是没事瞎想,空想,白日梦,我觉得你们中国人的脑子都用在意境上了,这很可惜。”科尔手指着自己的额头,“你们中国人很聪明,应该多想实际的东西,不要天天琢磨虚幻的东西,不要沉迷过去,要看到当下和将来,池塘里的一条鱼,有什么好琢磨的呢?它一会游到这,一会游到那,为什么你们中国人要花这么多时间研究池塘里的这条鱼呢?为什么就不能搞伟大的发明创造呢?”

“科尔,你说的有道理。”包胖子说。

“对了,还有,你们中国人还喜欢研究吃的东西。”科尔说,“每天就在那里想,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又喝什么?然后打打麻将,看看电视。”科尔耸了一下肩膀,“也就这样了。”

“这不是挺好吗?”罗二喜说。

宁小楠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疯子巴尔从塑料垃圾堆上消失了。

“科尔,你也太小瞧我们中国人了。”包胖子说。

宁小楠举起铁钩子,指了指黑板上的鱼字,她看着科尔说道,“我说的是文学的意境,鱼戏莲叶,看上去是重复,其实,这种重复给了我们一个画面,创造一个美的空间,比如,鲁迅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科尔先生,你肯定不懂,你肯定会觉得,为什么不直接说两棵枣树呢,我告诉你,这是两棵不一样的枣树,两棵个性不同,年龄不同,样子不同,甚至是经历不同的枣树,文学中的意境,不是你说的白日梦,或者,我理解为,我说的是马,你说的是驴,我们谈论的不是同一个事情。”

“马和驴?hy?马和驴在一起会生孩子的。”科尔说完。

科尔说完,我们都笑了。

“科尔。”宁小楠一脸严肃,“要不,你来上课?你来。”

&n,我不要上课,我没钱给他们上课。”科尔说。

科尔说完,我们又笑了。

“好吧,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宁小楠说。

“那不行,今天说好上两节课的。”罗二喜说,“上课的钱,你都付了。”

宁小楠看了我一眼说道,“残疾并不可怕,但心灵的残疾,就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