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明超大院，李明超竟然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陌生了。

离开汕县，前后大约是10天的时间。

李明超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自打走进明超大院的时候，李明超解感觉哪儿儿不太对劲的样子，但是又说不上来。

跟平常的明超大院有些不太一样。

李明超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大刘。

大刘是李明超最信任的人。

“那个……一切还好吧？”李明超问大刘。

“还好啊。”大刘正在工作，处理一些无人接收回笼的单子，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明超，说道：“你这去一趟北京，还瘦了点儿啊。”

“是么？”李明超倒是没有发现，他问道：“真的没事吗？”

“有一点小事。”大刘边说着话，边还是继续工作，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待会跟你说。”

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前天李明超还跟樊城民通了一次电话，也没见樊城民汇报什么。

“是这样。”忙完了之后，大刘把那些单子都给了一个员工，然后关上了门。

“怎么还得关门？”李明超觉得有些奇怪。

“这事情吧，有一些棘手。”大刘说道：“那个，樊城民跟程思华打了一架。”

“什么？”刚坐下的李明超又站了起来。

“不要激动先。”大刘说道：“你先听我说完，明超。”

“好，你说。”李明超坐下来，自己拿起了大刘周面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嘴大口喝着茶。

“樊城民跟踪程思华。”大刘看了看窗外，说道：“好像是挺久的事情了，他可能是觉得程思华有什么秘密，所以就他就逮住机会，就会跟踪程思华。”

“跟踪他干什么？”李明超愕然。

“看他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在敏感的时间偷偷地接触外面的人。”

“思华的工作，得跟外人打交道啊。”李明超说道。

“对，没有错。”大刘说道：“所以我刚才说的是，敏感的人。”

“那樊城民有什么发现了没有？”李明超问道。

“你觉得他应该有什么发现吗？”大刘反问李明超。

这一句话，把李明超给问愣住了。

没错，如果是这个事情换了个主角，说有人跟踪大刘或者罗子阳的话，可能李明超已经跟那人急眼了。

因为在李明超的心中，大刘和罗子阳都是他最信任的伙伴，他不会去怀疑这两个人， 也容不得别人来怀疑这两个人。

然而事情发生在了程思华的身上的时候，李明超却第一时间问“有没有发现什么”，也就是说，潜意识里面，李明超其实是确实不是特别信任程思华的。

李明超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但是他选择了直面这个问题。

一开始的时候，李明超也怀疑过程思华，但是那时候试探过，也暗中调查了一下，始终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时间又过了这么长了，程思华开始独立处理很多事情了，也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没有损坏明超速递的利益。

所以，李明超其实现在已经对程思华开始了全面的信任。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明超不想在这上面话太多的功夫。

“我不是觉得樊城民应该发现什么。”李明超看着大刘的眼睛，说道：“而是，我只是想了解这件事情。”

“好。”大刘也就直说了：“樊城民什么也没有发现，反而是被程思华发现了他在暗中跟踪，两人也就起了冲突了。”

“谁先动手的？”李明超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大刘再次反问李明超。

李明超再次楞了一下。

从前吧，李明超总觉得大刘是一个安安分分的，不会去思考太多事情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大刘其实是看得通透了。

“重要。”李明超对大刘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程思华先动手的。”大刘说道。

程思华先动手？

这让李明超陷入了思考当中。

按照程思华的性格，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程思华向来对待人，都是温文有礼的，从不动脾气，就算是你故意激他，甚至是欺负他，他都是沉稳的人。

以李明超对程思华的了解，就算是樊城民真的发现了什么，揭穿了程思华所谓的“秘密”，他相信，程思华也会保持从容，然后说一声“抱歉，我是卧底”这样的话。

那么，程思华为什么会恼羞成怒呢？

这不符合程思华的性格啊。

“我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大刘看懂了李明超的心思：“但是这是事实，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天的程思华，跟我们以往看到的，都不太一样。”

“后来呢？”李明超问道。

“什么后来？”大刘说道：“没有后来了，后来两人就当做是事情没有发生过，继续各自的工作，我们所有人也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够处理。”

李明超也很难处理。

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明超已经是清楚了。

在程思华刚开始做李明超的助理的时候，樊城民刚去湖南的那会儿，樊城民就提醒过了，说程思华这个人，有些古怪。

可是，李明超一直都没有找到程思华更外头的人接触的证据啊。

又反过来想，李明超琢磨着，程思华又为何要发怒，竟然动手打架？

是因为恼羞成怒，还是对樊城民的一个警告，还是说他感觉被人侵犯到了，所以必须打一架来出气。

还是说……程思华是在掩饰他的某一种慌张，在那个突然的情况下，再也没有办法伪装自己了，所以做出了冲动的行为？

李明超慢慢地喝着茶，想了大概有十五分钟。

“事情我来处理吧。”李明超对大刘说道：“你们都不要插手，也不要跟他们两个再提及这件事情了。”

“我明白。”大刘点点头。

李明超还是想找这两个人单独谈一谈。

先找樊城民吧。

如果说信任程度，樊城民在李明超的心中地位，是要高于程思华的。

这个人，或许工作能力方面，并不是最出众的那个，但是樊城民绝对是最努力的那个，赴汤蹈火，明超速递哪儿着火了，他就扑向那儿，简直就是明超速递的第一号“消防员”。

李明超把樊城民叫到了办公室来了。

“李总，您回来啦。”樊城民刚从广州那边跟车回来，就匆匆到了李明超的办公室。

“嗯，你坐。”李明超亲自给樊城民倒茶，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递给了樊城民。

“这是什么？”樊城民接过来，拆开了看了一下：“明超，这个手表，应该很贵吧，我用不上，用不上！”

“哎。”李明超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在北京的时候，亲自去挑的。”

实际上，是欧阳娇洁亲自去挑的。

樊城民知道推辞不了，像个孩子似的，把这只劳力士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然后才戴在手上，问李明超：“好看吗？”

“好看。”李明超夸赞道：“特别配你的气质，樊总！”

“哈哈！”听到李明超称呼自己为樊总，樊城民大声地笑了起来：“你可别这么喊我，我可是要飘了！”

“你喜欢就好。”李明超也跟着笑了笑。

但是，李明超的笑容，是很勉强的。

也不是李明超故意这么表现跟樊城民看，而是他确实是心里面藏不了事情。

“那个，李总……你找我，是什么事情？”樊城民也慢慢把笑容收了回来了。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李明超问樊城民，他不着急问，他倒是想要看看，樊城民会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樊城民低下头，继续玩弄了一下这个劳力士手表，然后才抬头看着李明超，说道：“明超，可能我不是特别配，戴上这只表。”

“为什么？”李明超的眼光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樊城民叹了口气，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本来应该在电话里面跟你说的，但是我又怕说不清楚，还会影响你在北京的心情，我也就不说先了。”

“现在可以说了。”李明超往后仰了仰。

“我……”樊城民看了一眼门口外头，然后才继续说道：“偷偷调查了程思华……就是，我跟踪他了，然后被他发现了，再然后，他跟我打了一架，我们俩现在的关系，有些僵。”

“嗯。”李明超就冷淡地嗯了一声。

这种心理上的博弈，樊城民是没有办法应对李明超。

“但是我完全是出于为公司着想的角度，才会去做这件事情的……”樊城民说话有些着急了，显然，这个理由却是是连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公司着想，就应该先跟我商量。”李明超说道：“我是你的老板，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更是你的兄弟，你的同事，不是吗？”

“您说得对。”樊城民低下了头，说道：“可能是这一阵子以来，我的工作态度发生了变化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我不能够做好你交给我的事情，而在做完了事情之后，也总觉得你不是特别满意，所以，我就……”

“你觉得我偏心了，是吗？”李明超问道。

“不是偏心。”樊城民鼓起了勇气，说道：“也许是嫉妒心。”

“好，你继续分析。”李明超听到这儿，也放低了一些姿态，没有那么严肃了：“我听着呢，你可以说心里话，跟我，城民，真的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嗯。”樊城民说道：“程思华他很优秀，他做什么都可以做的比我好，而且，你把越来越多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做了，我从上海回来，倒是反而觉得我是一个新来的了，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落差，所以我才会去做傻事。”

李明超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樊城民能够说出这些，说明他这两天确实是有反省自己的行为，这点是值得肯定的。

但是，能够说得出来的心里话，就真的是心里话吗？

不一定。

李明超还是得学会揣摩樊城民没有说出来的心里话。

樊城民还是有私心的，这无可厚非，每个人都会有私心 那太正常了，李明超大概能够理解樊城民。

就好比是一个家庭里面的两个孩子，总会有一个人感觉家里人更喜欢另一个，所以他有些时候会更加努力地吸引注意力，比如考出好成绩，或者是主动做家务，只想着得到一些正面的夸奖。

但是啊，时间长了一些，孩子还是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的，比如故意陷害另外一个孩子，或者打小报告。

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李明超也大概能够理解樊城民了。

“城民，哥也跟你说一句心里话。”李明超温和地说道：“这一次的事情，我不怪你，因为以前，我也是怀疑过程思华的，确实，有些地方，他是会让人生疑问，这个事情，我是赞同你的。”

“嗯。”樊城民点了点头。

“但是这件事情，你最大的错误在于那儿，你知道吗？”李明超问樊城民。

“我不应该跟他起冲突的，现在公司上下，氛围没有从前那么好了。”樊城民说道。

“不是。”李明超摇了摇头。

“那是……”

“是你没有跟商量过这件事情。”李明超说道：“这让我有些伤心，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们可是一同奋斗过来的并肩作战的战友啊，那时候，明超速递也就只有十来个人，我们是一同把公司发展到今天的，这个公司，你是拥有其中的一份子的，你明白吗？”

“我……”樊城民的眼角有了一些泪光。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在李明超的心里面，他是那么重要的。

樊城民还以为，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而已，只是一个帮李明超到处奔波，处理麻烦事情的普通员工而已。

但是李明超的这番话，就跟一个大哥哥在面对一个做错了事不敢说出来的弟弟一样，，是温暖的，是始终都是站在樊城民这一边的，李明超是在批评这樊城民的同时，更多地是在安抚樊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