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结束后，江河没立刻离开，参加了组委会组织的宴会。
直到临近半夜，他才跟林洪洞出了宴会厅。
“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吧。”
“成！”
知道林老头应该是对自己有话说，他也没拒绝。
给小冯打了个电话，很快两辆车过来。
楠宁这块江河第一次来，倒是兴旺地产在这边有广场和楼盘。
有本地人带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很简单。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在楠宁玉盘广场附近的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饭馆停下。
整个饭店一桌客人也没有，瞧着不像一直营业，反而像刚刚被人叫起一样。
“江先生，包间已经安排好了。”
江河轻轻点头，回头询问的目光看向林洪洞，后者说道：“就这家吧，别折腾了。”
让地产公司看着安排几道特色菜，尤其是汤，然后把人打发了出去。
林洪洞没想到自己这学生在这地方也能有熟人，但也没多问，今天之所以跟他出来主要还是电影上的事。
端起刚刚的江河倒了半杯的茶水尝了尝，“茶叶不错。”
“您喜欢？那我打听打听，回头送您家去。”
林洪洞摇摇头：“没你往年送的好。”
说着放下茶杯：“感觉到压力了么？”
江河一愣：“什么压力？”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林洪洞继续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疯卖傻？
这次金鸡奖你的电影几乎扫了金鸡奖，今天过后甚至不用过去，黑幕这两个字肯定都会出来。
再有这么多导演获得提名，最后你独占鳌头，别人会怎么想？”
江河不在意的笑笑：“老师，你说黑幕的事情这跟我可没关系，组委会给我的奖，我总不能拒绝领奖吧。
媒体要报道也该报道组委会。
还有你说别人怎么想的话，其实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眼看这老头要反驳，江河赶忙说道：“老师，你先听我讲完。
我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我确实跟别人是不同的，这个不同无关导演能力，而是所在圈子不同。
内地的影视界您比我清楚，一直以来便是壁垒分明。
现在影视圈中已形成气候和刚有点苗头的圈子大概有京圈、沪圈、西北圈、港圈，以及专攻正剧的体制内老戏骨所在的官方圈子。
他们这群人拍完了这部戏之后，到了另一部戏中依旧还是他们几个，只不过出演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但幕后的导演、制片、摄影、美术等等这些工作人员，基本都不会有太多变动。
但我跟他们不同，如果说我在圈内的成名是借了京圈的光，可随后我就放弃了电视剧，专攻电影。
严格来说也并不属于京圈了。
这就像别人不知道把我归分为第几代导演一样。
我不属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圈子，因为我是依靠学校走到现在的地位来的。
围在我旁边的大多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地域圈子在我这没有。
这是不同的地方，受排挤很正常。
而我之所以不在意，是我第二个跟其他人不同之处。
随着国内电影的商业化环境的越发成熟，资本也就是有钱人，现在拎着装满钞票的麻袋进场的人可不少。
这些人不懂电影，他们仗着自己投资人的身份干涉导演，可永远也干涉不到我的头上。
我有自己人脉，也有自己的资本，完全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至于参加金鸡奖的导演怎么看我……说实话我心里还真不一定瞧得上他们。”
听上去他说的很对，但林洪洞还是皱了皱眉。
只觉他锋芒太盛！
事实也确实如此，有锋芒没什么不好，不然他在影视圈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到最后一切还得听投资人的，那不是白混了？
饭菜端上来，师徒俩你一快子我一快子的用餐。
饭间林洪洞似是不经意的问：“以后真就是商业片主导了么？”
“大势所趋，艺术片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的。”
林洪洞没立刻追问，过了一阵才说道：“那陈凯哥的《荆轲刺秦王》……”
“老师，这个就别讨论了，片子太烂。先不说去年没有内地大片生存的土壤，哪怕是有，那电影都不会获得一个优秀的票房。
得不到票房的商业片，就是垃圾。”
林洪洞突然被汤呛住，没管给他拍着后背的江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特么记仇啊！
忙了一阵，直到这老头不咳了，江河才重新坐好。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了，对他这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可这老头别熬坏了...
他想走，林洪洞却不这么想：“你觉得商业片主导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还有你也要放弃文艺和主旋律的路子，投身进去么？”
答桉是必然的，没一个商业片代表作的导演，不是一个好导演。
“老师，您不会劝我坚持自己吧？”他没回答，而是先反问一句。
林洪洞语塞，其实他确实有这个心思来的。
文艺片和主旋律这两个领域，他这个学生基本已经处在金字塔顶端了。
贸然转型的话，如果成功还好，若是失败的话，那真就金身不在了。
江河见林老头不说话，心里也是一暖，不管外界对这老头评价如何，他对自己高低不错。
“老师，我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我可以接受漫天的流言蜚语，但我现在已经没法接受自己的平庸了。
换言之，哪怕非我所愿，转型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既然这事已成定局，早一点晚一点对我而言没有区别。
与其让人说我牙牙学语，不如让我自己来开启商业大片的时代！”
并不大声的话语中，透露着难言的坚定。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来找我，虽然你老师我没什么官职，朋友还是有一些的。
学校那边你也注意经常走动走动，别因为换了领导就不走动。”
送老林头回到酒店，江河也在自己放假掐了掐眉心。
做人真是太累了，哪怕面对曾经非常照顾自己的老师，他都情不自禁的让话语中九真一假。
他也不明白为啥这样，或许以前被压制住的天性，如今被释放了吧。
有一句他百分之百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他将亲手开启内地电影的大片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