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不可改，小势可改。

这个说法对于斗罗宇宙被锚定的历史来说，其实并不准确。

应当是只要事件照旧发生，那么其他的事其实无所谓。

比如龙神只要创立神界，然后发疯死了就行。

至于怎么发疯的无所谓。

所谓的创世神，水平真的很令人怀疑。

当然，它这种缺陷，对于宇宙中有志搞事的生灵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龙神和玄天就借此搞了很多事。

比如在其他时空被创世神回收的时间神核与空间神核，就成功被龙神隐藏了起来。

再比如，订立神界规定时，来那么几条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天差地别的铁规。

“比如被隐藏起来，传承完神位的神。

“在其他时空，他们最终的结局是：在所谓大神圈成立后，与整个大神圈一起成为下一个时空的启动的最初能源。

“而在这个时空，同样是被隐藏，但有了另一个目的——成为第二次升唯大典启动时的材料。

“我们不是创世神，能量这种东西，怎么都不会嫌多。

“只是没想到其他时空中，被创世神当做打手操控影响到死的第二代修罗神，竟然会在一系列事件中意识到不对劲。

“然后他和我们一样，产生了反抗的想法。从而那些神界夹缝中的材料成为了他的食粮。

“只可惜他被创世神影响得太深了。

“作为唐三崛起的推手以及背景，创世神对他怎么可能只是偶尔影响想法。

“所以当他进攻其他神界，准备登临至高神王时，他就开始出问题了。

“棋手怎么可能允许棋子拥有自己的思维。

“所以他死了。

“死的突兀无比，也死得平平淡淡。”

玄天那近乎模糊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种遗憾的情绪。

可能是遗憾修罗这么个人，也可能是遗憾这么个难得能意识到问题的人，就这么死了。

“只是临死前，他也找到了毁灭，希望能死个明白。

“是的，他一直认为，幕后黑手可能就是龙神。而毁灭与生命是龙神用来负责看管计划正常进行的人。

“虽然神界的一切确实跟龙神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语气有些感慨，也有些轻笑。

“站在修罗神的位置上，产生那样的想法不奇怪——龙神是计划一切的幕后黑手，可能依旧在谋划着自己的升维大典，谋划着龙族的卷土重来。

“换我，我也可能那么想。

“毕竟唐三身上的一半魂兽血统实在有些迷惑人，他那些都不能算人的草籽草孙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修罗神哪怕有了您给的所谓剧情，依旧对魂兽一族看不顺眼。

“当然，既然已经问到了毁灭，那就不可能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别的我们没告诉他，只是告诉了他真正的黑手，以及所在位置。

“修罗神自己也意识到了，哪怕他登临至高神王，可能也没有任何机会。

“毕竟，时空真的很难跨越。

“他临死前散去了自己的一身修为，寄希望于我们的想法能够成功。”

老是站着也不是回事，千凝霜挥了挥手，两张虚幻的椅子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千凝霜坐了上去，双手环胸靠在了椅背之上。

她没什么表情，似乎玄天所讲述的一切，对她造不成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看上去我所讲述的一切，现在的您似乎早就猜到了？”

千凝霜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身形和幽灵没有多大差别的玄天却产生疑惑了。

“这倒没有，但比我想象之中的情况好多了。”

千凝霜摇了摇头，“在我的故乡，也有异闻带和正确的历史这么个说法。

“而它们的解释是，走入错误路线的时间线是异闻带；正确的历史则是更具有未来的历史。

“正确历史的节点，则是由众生的潜意识来决定。

“所以在我知晓异闻带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世界不能要了。

“所谓正确的历史竟然是偏向原本命运那种毁三观的结局，这世界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性。

“这个宇宙的生灵也是一群垃圾，没什么拯救的价值。

“所幸，所谓正确的历史只是由某个抽疯的存在锚定的，而不是众生潜意识锚定的。

“某后黑手是个明确的目标，而不是什么众生，挺好的。”

玄天点了点头，也坐到了椅子上。

确实，如果是由众生来确定了那个扯淡毁三观的未来，那这宇宙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性。

“然后接下来说说明帝国和玄天宗吧，他们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也是你们搞出来的特殊存在吧？”

千凝霜没有在异闻带的话题上继续多说，继续询问起了玄天。

玄天才是来负责解答她疑惑的人，而不是她来负责帮玄天解答。

“他们都在原时空存在过，只是被改变过了。”玄天摇了摇头。

“明帝国在其他时间线上也是存在的，只是结局不一样罢了。

“当然，有所变化，我将其他时空魂导科技让毁灭提前教给他们了。

“其他时空的明帝国发展不到这个程度，他们最多也就是几万年后日月联邦的水平，甚至还有所不及。

“弑杀神明别说功败垂成，他们甚至只是神界一个想法就覆灭的存在。

“而这个时空，他们至少能够抗住，并且将神拉下界。

“甚至创造了灵魂这种奇迹。

“那个被修罗命名为剑鸣的女孩儿，在其他时空是不存在的。她和您，还有您那两位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同伴一样，是命运虚无者。”

千凝霜一怔，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所谓遮掩命运的能力了。

开始她以为这能力可能是穿越因素造成的，也可能是崩坏能屏蔽了神界的感知，没想到竟然还是和穿越脱不开关系。

——她理解玄天话里的命运虚无者的含义，意思就是原本时空不存在的人呗。

不过……

千凝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玄天几眼，“这么说，你也是？”

如果没记错的话，玄天刚才可是说了，他是其他时空来的人。

换而言之，他其实也是原时空不存在的人。

“没错。”玄天爽快的点了点头。

“喔，您请继续。”千凝霜不置可否，这只是解答了她一个不相关的小疑问，重要的事还是玄天继续讲述。

“玄天宗在其他时空也是存在的，甚至经历都大差不差，一个正常的，比较偏向正面的宗门，最后成为了一个邪魂师宗门。

“甚至变化因素都差不多，都是唐三。

“只不过玄天宗的成立起因改了，原时空是神界授意建立，这个时空是由我让毁灭授意建立。”

“你们这么做的意义是？”千凝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是她听到龙神结局后就产生的疑惑，只能改变某些不引人注目的小事，大事完全没法更改。

那就意味着几乎没什么作用，比如唐三成神这些肯定是节点，宇宙终焉肯定也是节点，这些节点无法更改的话，那么玄天做这些的意义何在？

“这些事本身就是意义。”

千凝霜一怔。

“我总得做点什么，来证明这个时空是不同的，我们是真正活着的。

“而不是创世神手中只会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生活，重复着修行，重复着死亡的木偶。

“现实没有让我失望，我每次做的那些不相关的小事，它总是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化。

“而不是我每次给别人一颗糖果，别人却只会机械的告诉我太苦了；

“也不是我给了那些普通人一巴掌，他们却机械的若无其事继续劳作。

“他们不会突然就喜欢上某个人，也不会突然就恨上某人，更不会很强的实力突然就发挥的和婴幼儿一般。

“爱恨都是有缘由的，做事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这才是活着，这才是生灵。”

玄天言语之间也不止木然，亦或是悲伤，“我经历过很多个时空，受制于某些特别原因，我无法插手，只能看着他们一次次重复上演那可悲的木偶剧。

“一个个看着好像鲜活的人，仿佛智障一般在唐家的手下团团转，甚至连基本的认知都能改变。

“对着一个畜生夸赞他的品行，对着他那猪狗都不如的脑子夸赞他的智慧……

“我见过太多了次了。

“所以当这个时空我能改变时，我很想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是木偶，都是设定好的程序。

“可我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正如刚才所言，棋手不允许棋子有脱离掌控的可能。

“历史改动太大可能会导致两个结局，一个是创世神放弃这个时空，认为它不在有存在的价值，直接覆灭。

“哪怕他能够插手时空发展的手段很少，但直接覆灭一条时空他还是做得到的。

“第二种可能是影响到您的出现，我和龙神通过升维大典造成的世界漏洞，确定您的出现应当是在未来。

“但我们无法确定您该出现在何种样的未来，最好是什么都别动。

“毕竟涉及到时间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法则，哪怕掌握着时间神核的时空龙王都不敢说全部了解。

“说穿了时空龙王对时间的运用也只是暂缓一下别人的时间，或者用来制造防御结界。

“让他理解时空穿梭乃至看到未来，他做不到。

“当然，自从您掌握那种名为崩坏的能量后，我就明白了——当您出现在这个时空时，这个时空就已经不存在被摧毁的可能性了。

“同时无论做什么，您的出现和存在也是必然。”

千凝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该怎么说呢，有点任性，又有点必然性。

换作是她，如果每天都是经历同样的事，同样的人，并且这些人的行为动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她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她只能默默看着。

那她如果遇到了某个不一样的一天，肯定比玄天更过分，玄天只是做点小动作来确定这个世界不一样，来确定这个世界是活着。

她高低得搞出点什么狠活来凸显下自己的存在，来展露自己的不忿。

“不过，棋子？我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知这么低，你这样隐藏在神界中枢无数年的存在，不高低也是个黑手的身份吗？”

“不，我很清楚，我只是个巧合之下，有点小幸运的人罢了。

“棋手，从来不是我。

“我只是传令兵。”

说完，玄天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么之后呢？龙神死后呢？你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

“别告诉我，所谓经历过无数时空的你，只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连神都打不过。”

千凝霜继而问道。

毕竟玄天现在的状态，一看就不太对。

残魂都没他残，都几乎快维持不住形体了。

“龙神死后，也不算是死后，死前将我炼化为了神界中枢。

“我自愿的。

“毕竟无论任何时空，神界都可以高高在上看到所发生的一切，这是观察最好的位置。”

末了，似乎觉得这样的理由太苍白，玄天补了一句：“当然，也因为我始终是外来者，最好不要引起创世神的注意。”

“是吗？”千凝霜意味深长的看着玄天。

但玄天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的弯腰。

“既然已经知道一切，我就该去忙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千凝霜也不在纠结，站起身，走向了大殿外。

“祝您武运昌隆，也愿吾等能脱离轮回。”

身后传来了玄天的声音。

千凝霜没有回头，也没有提救助玄天的要求。

她似乎不用玄天再解释什么，也明白了一切。

直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快消散的影子才再度抬起头，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意。

他也没提让谁救助自己的要求，一是不想。

二是没必要，救不了。

他的消散是注定的定局。

身为斗罗本宇宙产生的穿梭时空者，祂自己以前都无法插手其他时空的变化。

那么身为外来者的三个穿越者，哪那么容易就出现在世界上，并能够对现实施加如此大的影响？

因为，祂替她们把代价付了。

龙神没道理把自己朋友打成残魂，打成要死的状态，是吧？

“愿我们能够解脱。”祂再次低声念了一句。

玄天模糊的脸，也第一次展露了面容。

只是，并不固定。

他的脸在不停的切换。

有千凝霜的熟人——千道流、金鳄、风笑天……

也有千凝霜不认识的——云冥、叶夕水、龙逍遥……

更多的是一张张普通且怨气从生的脸。

怨气所化，是为怪哉。

那么，无数时空怨气所化呢？

或许，叫怨气并不合适，亦可以叫希望，叫期待，叫梦……

似乎，称之为必然的奇迹更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