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七夕佳节(1 / 1)

京淮 韶凤 4603 字 2020-10-15

这几日,谢樱哪里都没有去,一直被二伯母拘在府里面学习女红。

之前在幽州时祖父也给她找过刺绣师傅教她女红,结果都被她想尽各种办法气走了。后来她努力习武,让祖父看到她超高的武学天分时,祖父才随了她,没再请刺绣师傅来折磨她。

然而,这几日在二伯家,她总觉得二伯母她们怪怪的,尤其是提起她将要去京城时,看向她的眼神,既喜悦又悲伤……

为此她去找四哥询问,甚至大打出手,结果四哥却任由她出手,根本没有还手。害得她收手的时候差点伤到自己。

四哥只云淡风轻的说“小妹是女子,我是男子,不可随意与女子动手,有失风度。”

当时她就傻愣在原地,以往她和四哥对阵时,四哥几时说过这种话?

她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件大事,而且与她有关,她必须知道。

所以这两日,她就乖乖听话,换了女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端端正正的待在二伯母闺房里好好学习女红,以使得二伯他们放松警惕,方便下一步行动。

不得不说,谢樱没有女红天分,或者说没有丹青的天分。毕竟刺绣前都要描花样,而她提起画笔磨蹭许久,最终的成果都是四不像。

不过谢樱也不在乎,书上言曰,人各有所长,何必勉强呢?

她的武艺天分本就不错,在祖父的教导之下棋艺和书法也格外优秀,再加上琴艺虽然一般,好歹筝弹的不错,也可称得上是文武双全的女子。

明日就是七夕,这几日二伯母一直时不时的借着送东西的由头过来看她,每次见她在认真学习女红都是一脸的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而看到这份欣慰,她却没有多高兴,因为她还是喜欢以前自由自在的自己。

晚饭刚过,二伯母又来了。

“阿樱啊,二伯母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告诉你。”二伯母郭氏看着谢樱坐在绣棚边认真的样子,一脸的高兴。

“二伯母先坐,有事慢慢说。”谢樱把郭氏扶到一旁的炕榻上坐着。

“阿樱,二伯母这两日让人给你做鞋,发现你的脚该缠足了。”二伯母语气微弱,试探般的问道。

她怕谢樱不肯,闹脾气,而她又容易心软。

她从小在山野树林间长大,自然是没有缠足。但她知道凡是富贵之家的女子必要缠足,这缠足还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而缠足的女子每次缠足时都要饱受苦楚,且日后行走踏步之时不得不缓步而行,因而以后谢樱再想上窜下跳便难多了。

谢樱的脚一向较小,所以一直没有缠足,然而,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么?

“能不缠么?”谢樱抬头看着二伯母撒娇似的问道。

“这……”

“我说笑的,二伯母别当真,哪有女子不缠足的?”谢樱打断了郭氏的话,一脸微笑的看着她,只是这笑意却少了几分真心。

谢樱知道缠足这事由不得她,她是女子,还是国公府这等勋贵之家的女子,缠足是必须的。

她多问一句,只是还有些奢望罢了……

在得到谢樱的回复之后,郭氏松了口气,阿樱果然是长大了,明事理了,甚好。

叫来了二伯母郭氏身边的贴身张嬷嬷为谢樱缠足。

当下王公贵族之家流行缠足,称为“快上马”,为得是让女子的脚看起来纤细柔美。

所以这缠足也只是把谢樱目前的脚裹的紧了些,让她不再生长。

谢樱坐在椅子上,把脚搭在矮凳上,看着张嬷嬷用白布条一圈一圈的把自己的脚裹起来,谢樱心里却很平静。

有些事情它总会到来的,怎么着急都没有用。

夜里,谢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如今,她有了心事。

“小姐,你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要阿珍陪小姐说说话。”阿珍在听到自家小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就从地上的榻子爬起来,起身坐着,低声询问。

“嗯,是睡不着。”谢樱也从床上坐起身来。

“小姐可是因为今日缠了足,不太习惯,夜里有些疼,所以睡不着?”阿珍凭自己的直觉问道。

“不是,只是有些心烦。”

”阿珍感觉小姐这几日变了很多呢。”

“哪里变了?”谢樱有些好奇,平时里阿珍这丫头一向不机灵,还是说她把喜恶表现的过于明显了?

“以前小姐每天总是笑嘻嘻的,可是自从来到了二爷府上,小姐的笑就少了。”阿珍看着谢樱,一脸认真。

“小姐以前对于不喜欢的东西根本不去碰,如今二夫人说什么,小姐便是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奴婢都快不认识小姐了。”说到最后阿珍声音便弱了下去,有些担忧的看着谢樱。

“没事,你不必担心会被我责罚,我只是最近想不通一些事情。”谢樱安慰的说。

“小姐,你是不是想不通二爷他们对你不似以前了?”阿珍忽然压低声音,略显诡异。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谢樱很好奇。

“阿珍虽然不聪明,可也不笨啊。”见自己说中谢樱心中所想,阿珍一脸的得意。

“小姐以前到二爷家,二夫人都是热情的带着小姐四处玩乐,而这次却把小姐拘在府里,确实有些不对劲。”

“那你觉得二伯她们这么做是为什么?”看到阿珍得意的样子,谢樱多问了句。

“嗯……这个阿珍不知道。”阿珍也意识到自己得意过头,吐了吐舌头。

忽而话风一转“不过阿珍有个主意,或许能帮小姐得知小姐想要知道的事情。”说完又是一脸嘚瑟。

“哦?你有什么办法?”谢樱有些好笑。

阿珍向谢樱的床爬了过来,跪坐在床榻边,冲谢樱的耳边低声道“小姐不是武艺不错么?可以悄悄去二爷房里听墙角啊。”

说完怕被打,连忙去爬了回去,然后怯怯的看着谢樱。

”你这个主意……”谢樱有些纠结,去听长辈的墙角这可是大不敬啊,可是一想到最近无法排解的忧愁,她下定决心道“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嗯嗯,小姐去吧,这里有阿珍看着!”听到自己的主意被肯定,阿珍十分高兴。

起身去衣柜里帮谢樱拿了身黑衣,然后帮谢樱穿上。

谢府是真的很小,当谢樱一身黑衣穿梭于府中时,再次不由感叹。

很快她就到了二伯和二伯母的卧房门口,屏气凝神,确切过一切安全,快去贴近,躲在房门口的柱子影下。

屋内。

“夫君,我感觉这次阿樱变了很多呢。”屋内二伯母正在帮二伯宽衣,声音温柔如水,比平常对人那般还要柔情。

搞得谢樱身形微微颤抖,差点就弄出了声音。

原来二伯母竟还有这般柔情似水!

“嗯,我都知道了,她这几日被你拘在屋子里学习女红,还不吵不闹,确实是长大了。”谢二爷谢冲一脸欣慰。

“看着阿樱那副模样,我是既高兴又难过。”帮丈夫宽衣过后的郭氏坐在床边,眉头皱起。

“难过什么?阿樱这副明事理的样子我觉得甚好!”谢二爷也坐到床边拉着郭氏的手不解道。

“原先我还担心阿樱那轻狂的样子以后做了太子妃只怕会连累了靖国公府。如今这般样子,我放心多了!”

“是啊。”郭氏有些叹息。

太子妃?她要做太子妃?她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祖父和四哥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呢?

谢樱心中一阵惊骇,整个人呆住了,忘了提气屏息。

“什么人?出来!”原本坐在床上安慰着郭氏的二爷忽然感觉到周遭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后,开门大喝!

谢樱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一个闪身就转到了屋子侧面,贴墙而立,提气屏息,并把自己的影子没入屋影之下。

“将军,请问发生了什么事?”负责二爷府上安全的侍卫首领秦飞在听到谢二爷的喊声后立刻带人奔了过来。

“怎么了夫君?可是有敌人?”郭氏随后披了件衣服便走到门口。

“刚刚察觉到有人的声音,不过现在不见了。”说完便挥挥手示意秦飞下去,随后关上了门。

“会是北戎人么?”郭氏有些焦虑。

“不知道,应该不是,毕竟这里是卧房,刺探不到什么机密的。”谢二爷搂着郭氏往床边走去。

“前几天钧儿去了云州边境找他二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别担心,铸儿和钧儿两兄弟互补,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

躲在卧房一侧的谢樱在秦飞到来后换了条路线返回了卧房。

她坐在床上,慢慢地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原来所有的变化皆是因为她要去京城了,要嫁给太子了。

让她不解的事,他们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是了,她从小学的不是什么女则闺训,而是与四哥一般的经学史记。

她记得先生曾经在讲到汉史刘邦的后宫之中,吕后与戚姬相互争斗时,她直言天家儿郎皆薄幸。

后来,四哥在私下问她,若是她是吕后,有人与她争夺夫君的宠爱怎么办?

她当时一脸讥笑,说她不会是吕后的,因为她不会嫁给天家人,而且她要的夫君定要如同靖国公府的各位父兄,一生只有一妻。

当时四哥还追问,若是天家旨意让她嫁入后宫中呢?

她更是一脸决绝的回道,那她就想办法把自己弄死,假死不成就真死。

因为进了后宫早晚是个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去投个好胎,少些活在这世上的辛苦。

在她说完后,四哥生气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并且之后好几天都没有理会自己。

直到后来她想尽一切办法又哭又闹又撒娇,四哥才一脸正经的回了句。

“阿樱,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那些真正关心和爱护你的人的。”

她为了讨好四哥,连连称是,低头认错。

如今想来,在那个时候,四哥就想告诉她,她的命运了……

卧房里,阿珍看到谢樱自回来之后便一副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内心有些忐忑。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

“阿珍,我听到二伯和二伯母打算送我到京城,我以后要嫁给太子。”谢樱不知道该想谁诉说她此刻的心情。

“啊!怎么会这样?”阿珍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奴仆,她从小陪小姐长大,自然也陪读过几日。

嫁给太子,看似前途似锦,可也危机重重。

她学过几首宫怨诗,知晓宫中女子富贵之下的血泪心酸。

“小姐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等咱们去了京城,再从长计议,说不定有转机。”阿珍跪坐在床榻前安慰着谢樱。

“嗯,快些休息吧,明日还有诸多事情。”

第二天一早,谢樱起晚了,本想懒床,不过还是起了。

二伯母亲自到卧房叫她,给她安排各项七夕事宜。

首先,用树的液浆兑水洗头发,说是可以寻得织女神的庇护,不仅可以让女子变得年轻漂亮,而且还可以让未婚的少女尽快找到如意郎君。

还给她带来了个磨喝乐,也就是一个泥土制作成的小泥偶,穿着荷叶半臂衣裙,手持荷叶。

二伯母还把她当五六岁的小童哄呢。

接着,让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带着她和阿珍去捉蜘蛛,曰喜蛛。

指的是将捉到的蜘蛛置于小盒中,等到明天清晨打开;以蜘蛛所结的网稀密比拼谁为得巧者。

同时二伯母忙着去晒书晒衣。

折腾完这两件事吃过午饭,睡个午觉,就要准备出门了。

二伯在河边的熙和楼订了房间,便于晚上可以观星和看乞巧比赛。

今日的谢樱被二伯母打扮的格外雅致。

头发挽做双蟠髻,两股发髻用紫色丝线分半缠绕,并嵌以珍珠花钿作装饰,耳边一对金环镶东珠耳环。

上身为淡紫色窄袖交领纱罗衫,衣衫上绣满了淡粉色的朵朵樱花,下身为同色系齐腰襦裙,长至脚踝,脚穿一双翘头宝相花纹云头锦鞋。

手持一柄竹丝扇,扇柄雕镂出了三对云头如意纹饰,扇面上有一株从左上方伸出的海棠花,花朵锦簇,枝繁叶茂,交相掩映。

谢樱自昨夜后,心情便有些忧郁。而这番忧郁倒使她多添了几分沉稳宁静,更显得清新脱俗。

刚一入酒楼,便引得酒楼中人频频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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