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吃着,门外侍从进来传寒生的话“三小姐,八殿下,寒山主说悲伤兽醒了。”
阿莼与长忘一对视。
“知道了。”阿莼说。
侍从退下。
长忘本意想问阿莼要不要去问悲伤火与寒在体内共存之法。
阿莼却说“长忘,敢不敢再去趟白市?”
长忘“什么时候?”
阿莼“现在!”
长忘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去。”
阿莼被闷了下“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去吗?”
“为何?”长忘难得配合下。
“自是因为给你写情信的女子。怎样,去不去?”阿莼使了个其味无穷的眼色。
长忘一蹙眉“寻一只花妖,有何事?”
阿莼哈哈两声“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写情信的女子是妖呢。”
长忘“信纸之上花香浓郁,同时也有淡淡妖气,不难。”
阿莼“还记不记的我们与魔妖交手之后,有个女子叫魔妖,哥,可还记得?”
长忘隐约有点印象,但是并没看清就走了“穿着粉色衣服的姑娘?”
阿莼“对,起初我没多想,容貌都没看清,这回来后细细想过,声音,衣服,似有似无的花香气,应该是她没错。”
长忘“说说你的打算。”
阿莼“当然要牺牲下八殿下的色相配合下。”
长忘“……。”
阿莼“今晚你就套套话,看看有关魔妖的事情能问多少是多少。”
长忘定定神,阿莼既然答应与之联手,她的想法也没什么错,既有捷径,走就是了。
“好。”长忘站起来“等我换件衣服。”
阿莼没想到他答应如此痛快,枉顾还以为他是个刻板固执,一本正经,将自尊看的无比高尚的人,更不屑于耍手段、使心机的办事方法,现在看来,他脑子不是一般的灵活,还很会审时度势,机敏变通。
不得不承认,跟这样痛快的一人相处,很轻松,很舒服。
待在客房正巧也有段时间了,出房门透透气,溜达约有半柱香。
吱呀!
身后的门开了,阿莼下意识回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席夜蓝暗云锦花纹的袍子,将本就白皙皮肤,相称之下像夜晚唯一的光。头发束冠,不像在房间那么随意,部分头发滑在肩后,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简简单单呼吸,就能扰乱他人春池的气质。
面面相对,阿莼竟生出了仿佛与他隔着千山万水的天差地别。
“不走吗?”长忘见阿莼盯着自己发愣。
阿莼不好意思直白了句“长忘兄生的太好看了,差点无法自拔。”
长忘面色一缓,笑笑,没说话。
两人一边走着。
阿莼“像你这么出色的人,肯定自小到大被人有想法惯了,所以面对我的夸赞与歪心思,你都是无动于衷。”
长忘无奈扯唇。
秀山脚下,春风浮动,漫山暖色月明中,阿莼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可能打群架用力过猛,肩膀脖子有些酸痛,忍不住“啊!嘶!”
“怎么?”长忘见阿莼疼的弓下腰在缓劲,后又补了句“受伤了?”
阿莼自己捏了捏脖子,转转手臂“不是,夜里打那些小妖,力度没掌握好,拧筋了。其实,若相比与前几日肩膀挨的一掌,轻多了。”
听意思,阿莼是在抱怨,长忘问道“何故挨了一掌?”
提起这个阿莼就愤懑“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调戏一俏公子,然后他恼羞成怒,先给我一掌,然后丢浊漳河里了。”
长忘展开负屃扇,轻轻摇晃,闲聊般语气问“那可曾记得将你打伤又扔河里的男子模样?”
阿莼情绪有点激动“如果我记得,干嘛还要去白市的沧水阁?我这人喝醉就失忆,完全不记得对方张什么样,还幸亏他一掌把我拍醒,如是,我都不知自己为何被丢进浊漳河。”
长忘“你想找到那位公子?”
阿莼语气肯定“自然。”
长忘“找到之后呢?”
阿莼抿抿唇“先把他丢河里再做打算。”
长忘忍不住问“寒酥,你经常这样吗?”
阿莼此时还笑着“经常怎样?”
“很随意。”淡淡的语调,如一个小石子,投入大海,却恰好迎上海啸,让人没有丝毫准备的迎面而来。
阿莼笑意明显一敛“怎么,你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她说话甚少拐弯抹角,直接挑明。
长忘停住脚步,没说话。
他是在赞美羡慕的目光中长大。
他自小到大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是一本最值得研习,且人人都要学都要拜读的书,没有错字错词,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要用的标准无比。
所以,在他眼中,阿莼简直是奇特的存在,禁书的化身。她不知道什么叫越距,什么叫可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统统不管,没有任何界限,没有方圆,什么都没有,仿佛最能触动她的点在哪里他都找不到,可以用无边无际来形容。
他与她是完完全全两个世界的人,或者说可以用镜子来形容。
他是正的。
她是反的。
他与她不是一类。
他有些郁闷,向阿莼这样超出自己预想掌控的人,该用怎样的方式相处下去。
阿莼性子纵使再大大咧咧,也能听得出话外音,再不喜斤斤计较,也无法接受自己真心相待的人去毫无根据的嫌弃鄙夷。
从长忘犀利眼神,她分明看到了藐视。
一下,阿莼差点炸了。极力克制自己波动“长忘!我明白,你十分看不惯我口无遮掩,猖狂放肆,羞耻无度,从在因循湖我扮侍从偷看你洗澡就有这苗头了对不对?”
长忘“……。”
“长忘,告诉你,我就是这种人,天性不喜受约束,改不了。但是既为朋友,我哪儿做的不对,哪儿让你受不了,你可以告诉我,我自会注意分寸。纵使再目中无人,我也不是疯子,不是流氓,更不是个泼妇!你……。”阿莼指着一言不发的长忘,她不知为何突然发这种莫名的火,更何况发火对象还是长忘这种规规矩矩,修养温和的人。
胸口的火苗忽大忽小,不受控制,无法熄灭。
方才明明可以开个玩笑糊弄过去。
可能她真的有点介意长忘口中说的随便二字。
长忘薄唇紧抿,一双凤眸,带着凛凛雪色冰气直直看着阿莼,仍旧沉默,一言不发。
“你……。”算了,阿莼还想说什么,但感觉再说下去,可能要伤人,干脆闭了嘴。
两个人就谁也不说话僵了好一会儿。
“你回去歇着吧,今晚我自己会会花妖。有什么事,明日天亮再说。”阿莼连长忘最后的神情看都没看,错开,自己入了白市。